第八十四章 鬼的回忆（下）
凡幻曦接到任务的时候没有犹豫什么，也什么都没有思考。径直朝着任务目的地的方向前进，不过，等他看清楚自己将在什么地方展开战斗的时候，他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任务之前欠缺考虑这并不是他的一贯作风，但是偏偏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像凡璃络一样，大脑的运转出奇地慢。
“这是什么情况！”
鎹鸦把他带到了文海市的一片繁华区域，夜晚降临此处的时候，还是会有很多人出来放松身心的。各种店铺趁着做生意的黄金时段想尽办法吆喝起来。不管什么颜色的灯光都能够闪瞎人的眼睛。
这就是凡幻曦今天任务的地点，剑士最害怕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展开战斗。
根据提供的情报来看，鬼就躲在了一栋大厦之中。这栋大楼在一众地标性建筑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虽然从底层看上去十分雄伟，但是这不过就是一处装饰华丽的商场而已。
商场临近关门的时候还是有很多顾客在里面，大多数都是为了寻找出口。凡幻曦在这栋大厦周围溜达，等待着所有人都从里面离开。
终于，商场开始关闭灯火，内部除了一些通宵营业的娱乐场所之外，各家店铺都已经打烊。凡幻曦从这些娱乐场所的备用通道进入大楼内部，开始寻找目标。
歌舞喧哗，这些沉迷于音乐和酒水里的人打算将一整夜的时间都花费在这里。
如果能够掌握住战斗的主导权，凡幻曦觉得自己可以不惊扰这些正在狂欢的人。
他从顶楼平台开始搜寻，一层一层往下寻找。本以为这个过程会耗费很多时间，但是他刚刚从顶层楼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站立在面前的身影。
“哦，天！鬼杀队你们终于来了，我都快无聊死了！”
那是一位穿着皮夹克背心的少年，身上就这么一件衣服，但是他丝毫不避讳自己近乎裸露的上半身。夹克倒是很华丽，深红色的色彩搭配十分显眼，而且在不同地方还闪烁着银光，应该是镶嵌上了某种宝石。
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面相凶狠且猥琐，感觉时时刻刻都有很多肮脏的想法。下身一条十分紧身的牛仔裤，自以为很拉风却极其低俗的那一种。
凡幻曦马上握住刀柄，对方身上发出了一股浓烈的鬼的气息。
“呦呦呦……反应这么激烈的吗？”
少年单手叉腰，有些嘲讽的意味。
对手的样貌看着比自己年轻一点，而且更像是一名顽劣的叛逆少年，可是他的实力就是靠着这样一张脸来隐藏的，凡幻曦不敢轻举妄动。
“介绍一下，我是弑阳十灭挲，现在应该是九灭挲之一的烂髓夫，原名叫什么我也懒得去记，我更喜欢命橆大人赋予我的这个名字。”
“烂髓夫……”
凡幻曦的思绪开始泛起一点混乱的波纹，从刚才感觉到那一股气息的时候，他的思绪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你应该不是柱吧！既然不是柱，那就很无聊了。”他还没有攻击的打算，这场战斗对于这名灭挲来说不过就是普通的玩闹而已。
在高楼之上，两者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鬼也没有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使用远程攻击的血鬼术。
“喂喂喂！你到底要这样子发呆多久啊！攻击啊！妈的废物！”
“妈的废物？”
凡幻曦被某些杂念击中，变得出奇的愤怒，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对手那句贬低的辞藻，而是因为自己躁动的内心情绪。
凡幻曦双手紧握住刀刃，他用上了十根指头全部的力量。
“梦之呼吸·壹之型·灵逝！”
他将这一型用于加速挥刀频率的力量转移到了躯体之上，让自己的身影在对方眼里成为了银灰色的残影。快速逼近，减小彼此之间的距离，在最佳的位置发起一次斩击。凡幻曦打算以此先打破彼此的僵局。
“好快！”
烂髓夫嬉皮笑脸地说着，只是稍稍退后一步便躲掉了朝自己脖子上砍过来的日轮刀刀影。
他对这样的攻击并不上心，退步躲避的时候也不过是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
凡幻曦砍空了，快刀挥斩的银色影子还未消散。如此近的距离他看清楚了对手的模样，那张因为嬉笑而扭曲的恶性面容。
果断松开完成挥斩的右手，日轮刀在悬停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左手迅速将其重新握住，调转方向完成第二次斩击。
烂髓夫也看见了一脸怒气的凡幻曦，这一次的挥斩他倒是完全没有料到，不过只是刀尖的位置切入到肌肤里，从喉结的位置斩过。
察觉到疼痛之后，烂髓夫向后方连续大跳了几步，以再一次拉开距离。
伤口很快愈合了，他的笑容趋于不屑，同时发出一声“切”。摸了摸痛处，烂髓夫感觉自己小瞧了这一位甲级剑士。
“反应真的不赖！怪我，刚开始没有正确认识到你的实力。”
烂髓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柄匕首，这就是他的武器。
凡幻曦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柄匕首之上，因为他隐约在上面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耳畔传来了记忆深处的一声声绝望呐喊。
“我记得你！”
突然之间，他的语气变得很低沉，像是那种无力说话之人的大声嘶吼。
“哦？”
烂髓夫细细嗅了一下对手身上的味道，说：“这么说来，我好像也记得你的味道！”
两者的回忆出现了交织的一点，不过对于凡幻曦来说，这一点是恐惧与愤怒，而对于烂髓夫来说，这一点则代表了不甘和惊奇。
“你是唯一从我的血鬼术下挣脱的孩子！”烂髓夫随即发出一阵笑声，还捂着肚子，跟电视里那些夸张的喜剧演员一般，“几年了？十二年了吧！我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青春，你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啊？哈哈哈……”
“我一直期盼着在我之前斩杀的那些鬼里面有你的一个位置！但是我觉得只砍下你的头有点便宜你了！”
“瞧你这话说的。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事情还都是我加入弑阳组织之前做的呢，现在我可没有在像当时那样杀戮孩童了。命橆大人会生气的。”
凡幻曦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因为烂髓夫完全在以一种说笑的姿态诉说着他的噩梦，以及无数在其折磨下惨死的孩子的遭遇。
“我的血鬼术可没这么厉害，只能控制一下小孩子！你现在这么强，我可无法像当初那样子控制你了！”烂髓夫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上扬，依旧是大笑的模样，但是眼睛里却是不亚于凡幻曦的那股怒火。“当初你一个小孩子，竟然能够直接破除我的血鬼术影响，这让我难以接受！”
他从“笑到肚子痛”的姿势里恢复过来，“虐杀你，命橆大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吧。我想让你体验一下当初你来不及体验的那种感觉！”
廉菱说自己和肖雨会隔一段时间过来打扫这间木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室内积灰的速度很快，而且不管多么用心的照料都无法缓解它的衰败。廉菱觉得这是屋子与缥泽之间建立起了联系，缥泽逝世之后，屋子也跟着一起走向了“死亡”。
凡璃络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廉菱和肖雨在打扫完整间屋子之后，带着凡璃络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民居，在小镇里也很不起眼，不过对于鬼和鬼杀队这样带着特殊经历的人来说，要的就是这样的平凡。
客厅在一楼，并不大，而且和厨房连在一起，坐在廉价的沙发上也能够闻到那股散不去的油烟味。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凡璃络问道，她可不会顾及什么话题该说，什么话题不该说。
“我和肖雨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住在一起而已。人和鬼能够像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能奢望什么呢？”
廉菱为凡璃络倒上了茶水，并且在茶几之上摆上了点心和水果。招待客人的方式很简单，但充满了温情。
“肖雨每个月都能够从鬼杀队那里领到一笔退役金，我也在镇上的诊所工作……”廉菱凑到凡璃络的耳边，故作谨慎的模样说道，“诊所里就一个大夫和我一名护士，我们两个都是鬼。”
“嗯？”
“别惊讶，他也是被缥泽先生救下来的，现在成为了人类世界里的一名医生，所以我们用来维持生命的血液都是他从更大的医院里拿来的。”
“为什么，镇上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明明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啊。”
“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是在你离开之后才搬进来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多少？为什么你说师傅知道我还会回来？”
廉菱捧着温热的茶水，轻轻吹拂掉了水面上那些氤氲的热气，“缥泽先生知道你成为鬼杀队剑士之后会遇到与自己过去相牵连的部分。所以，他想让我们留守在这，给你指引。”
“指引？”
凡璃络微微摇起了头，她也不清楚自己这个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反应而产生的。
“你其实是被人带到缥泽先生这里的，以某个时间段为节点，你之前的记忆全部被消除。”
“为什么……”
“因为这是真正救下你的人要求的，我不知道在遇见缥泽先生之前你和谁在一起，但是可以确定那个人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救下了你，但是却改变了你的一生……”
凡璃络现在只觉得头疼，什么一生不一生的，她完全不想去顾及这么多东西，她只想知道自己那段消失的记忆到底指向何处。
“我无法给你最后的答案，如果你想寻找，缥泽先生说你可以去落艺市，一座小城市，在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落艺市……”
这是一座远离海岸的小城，冠以“市”之名，却更像是大一点的“镇”。
“这是缥泽先生让我们告诉你的唯一指引了。不过，除了你的记忆之外，他还想让我们告诉你一个更重要的信息。”
“是什么？”
凡璃络被彻底惊醒了，她全身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她，自己的师傅留在世间的消息除了自己的身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秘密，而当下的情况正是这个秘密揭晓之时。
“关于你使用的呼吸法，龙之呼吸的一点东西。”廉菱也严肃起来，但看着比凡璃络还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