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言问道：“怎么了？”
董卓在一旁也看向曹操，曹操轻轻叹了口气，说：“朝廷上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知道主公明为发配充军，暗则贵为钦差，代天巡查。”
陈慕言眨了眨眼睛，“我当钦差的事情，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吧？”
曹操掰着手指数道：“军武部刘大人、内务总管朱大人……”
曹操念了一串名字，从草拟圣旨的到负责铸造官印的，从给陈慕言登记造册的到赶制官服的，最后发现，这一轮下来，知道自己这些烂事的，不少于二十个人。这还是女皇有意隐瞒，才让知道的人数控制在三十人以内。
曹操安慰道：“朝廷上的事情，想要瞒住所有人根本不可能，官官相护，谁没个关系好的姐妹？有时候话一多，没准就给带出来了。其实女皇陛下原本就没指望咱们能够一直暗中调查，从咱们开始调查到消息走漏，总归还是有些时间的。”
陈慕言两手一摊，“这特么就没几天呀！”
曹操面带苦笑：“是咱们来得太慢了。”
陈慕言无言以对。想想自己一路过来，这里耽误几天，那里耽误几天，要是原本流放的队伍一路不停，早该到了。可是谁知道半路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这其中还有些陈慕言不愿想起的伤心事。
“那咱们这是已经被发现了？”陈慕言问道。
曹操面露苦涩，“今天我暗中查访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要是盯上我的人顺势再将我之前查过的东西一一验证一遍，想必猜出我们的身份就不难了。”
“那咱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当一回钦差么？直接明查啊！”陈慕言笑着说道。
曹操连忙劝阻：“主公，查案事小，主公的安危事大啊！先不说知道咱们来了之后，本该能够查到的线索都会被有心人藏起来或者销毁掉，主公本身也将陷入险地。这些疯子连朝廷的军粮都敢下手，本身就是灭族的大罪，再多个杀钦差，也不可能死两次啊！”
陈慕言看着曹操紧张的样子，才想起来，曹老板能不能往上爬，全挂在自己身上呢。这一趟出来没有立功，还能有下次机会。但是自己要是挂了，那才真绝了曹老板上升的大路。
陈慕言看向董卓，“董大哥怎么说？”
董卓想了一会，说：“曹老弟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老董是个粗人，不懂太多，但是换做我盗了军粮，我也会想着干脆一刀杀了这钦差，就像曹老弟说的，难道我还能死两次不成？”
陈慕言点点头，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曹老板说的有道理。如果你没有办法去解决问题，那么当然是去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陈慕言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麻烦，但苦于无可奈何，毕竟假装对手都是傻子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傻子能够做出来。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直到这一天，张娇娇和苏丹红姐妹从外面回来，三姐妹一起来到了陈慕言的面前，重新提到了这个问题。“陈兄弟，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门口多了一些心不在焉的人？”
苏巧若连忙补充道：“卖茶叶蛋的蹲在墙角跟做贼的一样，也不吆喝，这能卖出去？摆摊卖首饰的，我去问个价格，那老板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价钱，这是糊弄谁呢！”
完了，对方连苏巧若都糊弄不过去，没准真是傻子。
一旁的张娇娇笑着说：“你只看见那些摆出来给你看的，难道你没注意，今天客栈里面新招了两名店小二么？”
两拨人，说明盯上自己的没准还不是同一拨的。
陈慕言仰角四十五度望望天，别人家当钦差都是收钱收美女的，到自己这怎么就天天被人盯着要弄你的小命？这帮人难道就不知道用些贿赂的手段么！陈慕言心说我这个人定力不高的，随便贿赂一下没准就这么过去了呢！
曹操一脸担忧，“这样下去总不是事，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知道他们都是来盯梢的，一刀杀了呗！”苏巧若提议道。
“不可。”曹操连忙劝阻，“这些人不过是虾兵蟹将，对方也不能确定我们的身份，若是把这些人一刀杀了，反倒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张娇娇想了想，说：“力斗很不划算的，就算我们能够打得过，但是这些老鼠还不知道有多少，杀起来都嫌手酸。倒不如智斗。”
曹操也笑着说：“正有此意。”
陈慕言有些惊喜，“呦，曹老板这是已经有妙计了？”
曹操笑着说：“既然对方想要探个虚实，咱们就给他们一个虚实便是了。我便和主公互换个身份，给他们一个钦差就是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他们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招。”
“不错，是个法子。”董卓微微点头。
陈慕言看曹操的样子，笑着说：“你倒是顺便过了一回官瘾。”
曹操连忙摆手，“我这是为了主公的安危考虑，未敢有私心！”
张娇娇眼珠一转，“我提议，让董大哥来做这个钦差如何？”
董曹陈三人都朝着张娇娇看了过去，张娇娇却不慌不忙地说：“后面这些话，就事论事，诸位不要介怀。论武功，董大哥绝对在曹兄弟之上，但是论办事，还要说是曹兄弟本事大。但若是让曹兄弟做这个钦差，整日忙于应酬，怕是反而要误了正事。反倒是董大哥，英武不凡，光是往那一站就带着威风，若真是应酬烦了，吼一嗓子，这群小丑便要胆寒。况且，他们若真敢对钦差下手，董大哥应付起来也更容易些。”
张娇娇说完，看向陈慕言，“你这个做主公的，怎么说？”
陈慕言没想到这个皮球会踢到自己面前，于是看向曹操问道：“曹老板怎么说？”
曹操想了想，说：“张姑娘说的有理！那便按张姑娘说的办吧。”
陈慕言笑着问道：“曹老板不会不高兴吧？”
曹操连忙摇头，“主公说笑了，只是因为让董大哥以身犯险，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董卓拍了拍曹操的肩膀，“那帮宵小未必敢对我怎么样，或许到时候好酒好肉招待着，倒是哥哥抢了你的好处。”
几人商量一番，便将事情定了下来。
几个时辰之后，一名新来的店小二被老板娘叫了过去，“最里面那个院子的客人再要两坛子酒，给他们送过去。”
店小二疑惑道：“平日里他们也这么喝的？”
啪！老板娘一拍桌子，“嘿！这院子里住的可都是有钱的主！人家提前给了一锭银子，你只管送酒，管这么多作甚？”老板娘心里想着，这几个托人情送来的店小二，废话就是多！
店小二连忙应和，到里面找了另一个小二，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坛子酒往着陈慕言他们所在的院子走去。
还没跨进院门，便能够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其中一名男子大声喊着：“喝！必须喝！”
两名店小二对视了一眼，抱着酒坛走了进来。
“客官，酒来了。”西南的酒大多都是土酒兑水，这家的也不例外。店小二心说这酒能有什么好喝的？真要是喜欢喝酒，就该去专业卖酒的酒馆，找那些没兑水的好酒才是。
粗犷的汉子坐在首座，直接抱着坛子，看着座下一群人嬉嬉闹闹，露出上位者的微笑。
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拿出一把铜钱，往店小二兜里一塞，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酒来，刚回过头，便听见另一边吵了起来。
“好小子，凭什么你喝的比我少！”
“小矮子你会不会说话，我这碗特么都倒满了，你跟我说喝少了？”
“你敢说我矮？！”
“说你咋地？”
“再说一个试试！”
“小矮子！小矮哎呦卧槽，你敢打人！”
“我不但敢打人，我还敢把你打趴下！”
……
书生连忙放下酒坛，“你敢打我兄弟！”
说完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两个店小二看着眼前的一幕算是傻眼了。这……这该咋整？
一名反应快些的直接朝着人群喊：“几位客官不要打啦！”
砰一声响，一个空坛子直接摔在了刚才喊话的店小二的脑袋上，另一名店小二被彻底吓懵了，看着同伴连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直接往地上一倒，头上、脸上血糊糊一片，差点憋不住尿，连忙朝着身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杀……杀人啦！杀人……杀人啦！”
……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老板娘带着官差就赶过来了。然而可惜，并没有想象中的“杀人”，只见那店小二此刻正靠在一旁，头上被人绑着布袋，看起来受伤不轻。但“伤人”和“杀人”，无异于云泥之别。
官差朝老板娘问道：“杀人者何在？”
老板娘傻眼了，她连忙将锅甩给给她报信的另一名店小二：“老娘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信了你的邪！你不是说你姐姐死了么！”
店小二看了看手里捧着热茶的“姐姐”，这才回过神来。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也没听说这差事能有个生命危险啊，看着“姐姐”头破血流往地上一倒，还以为人没了，现在可好，闹了个笑话。原本老板娘是想带着人过来瞧瞧的，她拉着老板娘说院子里的凶手太过凶猛，还是报官的好。结果官来了，人没死。
这两个店小二原本就是官府送来的暗哨，遇到事情当然是第一时间去官府报告，故而没做他想。但禹州城里生活的百姓，平日里更加习惯的是自己解决，真到了解决不掉的时候才会去找官府。这是西南地界的一贯作风。现在老板娘被官差质问，她当然第一反应就是甩锅给这个蛊惑自己报官的小二。
曹操连忙上前，笑着说：“一场误会，几个人喝多了，哪有什么杀人者，不过是伤人。”
要是平日里遇到这种伤人的事情，多赔点钱私下也就过去了，但是曹操话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这几名官差。
“伤人？伤人就不算事了？朝廷的律法难道是摆着好看的？伤人者，杖30，坐1年！”
原本这些官差得到消息，就是要过来拿人的，现在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陈慕言一跳而起，“混账！人是我伤的，赔点钱也就算了，难道还能抓我去坐牢不成？”
几位官差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拿着镣铐就走上前来，“有什么话到了衙门再说！带走！老娘还就不信了，我还制不住你？”
“放开我！放开我！我大哥是李刚！我二哥是李双江！放开我！放开我！”
……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执行着。
除了一起被关进来的苏巧若。
陈慕言看着苏巧若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里面难受么。”
“那也不至于把那个官差牙都打掉了啊，人家看起来也才三十不到的，缺了个牙，以后怎么见人啊。”
苏巧若倒是不以为意，“打便打了呗，明日上了大堂，我便让她也打掉我的牙。”
陈慕言失声而笑，“喂，咱们说好的计划里面可没有你，你这个时候就该跟着张大姐才对。”
“她们这个时候无非就是去分舵走走关系，互通一下消息之类的，我在不在没什么分别的，这种事情，我姐一个人就够了，大姐不用去都行。”
陈慕言实在不知道如何去评价苏巧若这种“送死”的行为，但是一想到她看着自己被压在地上的时候，冲上来那义无反顾的一拳，就感觉心里一暖。
“你有点傻。”
“嗯，几个姐姐都这么说过。”
“那说明她们很了解你。”
“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等会，哎，你刚才是不是骂我傻来着？”
“停停停！有话好说，你先等会，哎呦别打！”
“我叫你骂人！我叫你骂人！”
“哎~你不是……不是说你姐姐们也这么说的么！凭什么不去打她们呀！”
“废话，要是能打得过，我稀罕得不去打！正好，你把她们的那一份也算上！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