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行人举着火把走进牢房。

一名妇人跟在曹操后面,点头哈腰的,尽显谄媚讨好之意。曹操来到陈慕言的牢门外,对众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兄弟私下聊聊。”

“好好好,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一声,我这便去外面候着。”说完,妇人便带着一行人走出牢房,将整个牢房留给了曹操。

曹操拿出一串钥匙,试了两把,打开了陈慕言的牢门,连忙上前,笑着说:“主公受……主公?!”

他惊讶地看着鼻青脸肿的陈慕言,整个人呆若木鸡。“想不到这些狂徒,胆敢滥用私刑!主公,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我这便去替你报仇!”

陈慕言连忙拉住就要冲出去找人的曹操,“别,我自己摔的,没事。”

一旁的苏巧若缩着脑袋,一言不发。

曹操见了,还以为苏巧若是因为没有保护好陈慕言而感到惭愧,好言安慰道:“苏姑娘不必介怀,主公受伤,罪不在你。”

苏巧若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陈慕言示意曹操坐下,问道:“咋说?”

曹操有些高兴,但是一看见陈慕言那带着干涸的血迹的鼻子,就有些笑不出来,只好安定下情绪,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了。你被抓之后,董大哥便和我一起找到了县令,这会儿相信太守也该知道消息了。”

“那怎么现在才来?”苏巧若心说你们来早些,我也少打一些呀!

曹操面露哭笑,“县令非要请客喝酒,还找了几个乡绅作陪,我怕董大哥被人坑了,多陪了一会。”

陈慕言眨了眨眼,心说你们是特么钦差呀!县令请客你们都不知道直接拒绝的么?果然还是在底层混久了,真要装还有些不太习惯。假货毕竟是假货,不是靠精美包装就能够和真货相比的。

“那现在怎么说?我能出去不?”陈慕言现在很关心这一点。

曹操笑着说:“都安排妥当了,明日升堂,主公只管看戏就行,那小二会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说到这里,曹操愣了一下,因为刚才某位鼻青脸肿的某人也说是自己摔的,这谎言是不是有些太老套了?

“摔的就好,咱们也不能让人家吃亏,毕竟是咱们面前摔的,人道主义赔偿还是要有的,给点钱意思一下。”某人大言不惭地说道。

曹操连忙施礼:“属下明白。”

一旁的苏巧若有些无聊道:“咱们还要在这里睡一夜?”

陈慕言回头没好气道:“没人叫你睡,你不想睡就别睡啊,实在不行在墙角找个位置劈叉去。”

苏巧若扬手就要揍他,瞥见曹操,连忙把手给缩了回来。“我就是感觉奇怪,怎么整个牢房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呢?”

曹操微笑道:“属下问过了,县令怕自己那点脏事被发现,知道你是钦差的人,自然要妥善安排。其余的犯人,早些时候已经被送到别处了。”

陈慕言有些意外,“你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曹操有些得意,“曹某不才,交友一处尚且有些门道,几杯酒下肚,那些做工的便和我称兄道弟,自然是无话不说。”

陈慕言仔细一想,人家曹老板在收买人心方面确实有些门道,要不然三国时期也不至于能够建立起如此压倒性的优势,这么多的人才都聚在人家曹老板的麾下卖命。但是一想到董老板和曹老板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陈慕言就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这种感觉,就和被吕布叫“爹”的感觉是一个意思。

“曹大人?”门外响起一声呼喊。

曹操对陈慕言告了一声罪,“时辰差不多了,我这便要回去了,主……兄弟在此受委屈了。”

陈慕言摆摆手,“不算什么,你们办好正经事要紧。”

在这一场计划之中,就是要让对方抓住这边的“把柄”,好让这边能够有机会去“求”对方,顺理成章地将董卓钦差的身份公布出来。而这其中又会涉及到多处问题,陈慕言自认办事能力比不上曹老板,自然就只能来做这个“把柄”。

毕竟名义上是钦差的人,曹操又塞了些银子,陈慕言和苏巧若还吃了一顿算是比较丰盛的夜宵,陈慕言还大言不惭地说可惜没酒。

狱卒一个个离得老远,没事死活也不往这边走一步,上夜宵的时候倒是挺热情,然后就一直关着门站在外面。陈慕言怀疑,这是县令嘱咐过,让她们不要随便和自己说话,毕竟万一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冤枉过好人什么的,狱卒可能都知道。既然自己是钦差的人,那么县令小心一些,总不是过错。

陈慕言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苏巧若早早便打坐在一旁练气,陈慕言醒来后看了一眼苏巧若,苏巧若也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打坐,不动如山。在一旁的衙役的催促声中,陈慕言走出了牢房。临走前,他指着苏巧若问道:“那她呢?”

官差笑眯眯地说:“这位姑娘打的是衙役,案子比较麻烦一些,要在您后面再审。”

陈慕言点点头,见苏巧若那淡定的样子,心说她应该也不会有事才对。

陈慕言跟着衙役来到大堂,没有想象中呼喊“威~武”的声音,大堂之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严肃倒是挺严肃的,只是这种严肃的样子,更像是给领导作报告。

最上面坐着的大概就是县令了。陈慕言走上前,行了一礼:“拜见大人。”

“免礼了。”县令见陈慕言没有下跪的意思,也不想去追究。她拿起陈慕言伤人的文案,装装样子看了起来。

而此时,陈慕言也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位县太老爷。这是一个看起来五十上下的妇人,身体已经显得有些肥胖,可好在不显得臃肿,身上穿着的是玉龙的官袍,此时正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皮肤也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

“来人,带小二。”

“是!”

很快便有人将受伤的店小二给带了上来。

“草民张倩叩见大人。”小二的脑袋上还包着布,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狗皮膏药的味道。

县令看向店小二问道:“你可识得此人?”

“回老爷,认得。”

“可是他砸伤了你?”

“回老爷,不是。”

“哦?可你的妹妹却不是这么说的,她来县里报案,说是杀了人?”

“回老爷,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县令笑了笑,“那你这伤……”

“回老爷,且容我细细说来。那天小的去给几位客官送酒,谁料酒菜洒在了地上,小人一不小心踩在上面,滑了一跤。正在这时!”她看向陈慕言,“这位客官眼疾手快,连忙拉了小的一把!可惜小的还是没能站稳,一跤摔在一个空酒坛上,摔破了头。”

县令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那当时,你妹妹可在场?”

“回大人,在场的。”

县令一拍惊堂木,“你可仔细了!你这话,是说你的妹妹故意冤枉好人?”

小二连忙喊道:“大人,不敢啊大人!”小二头上有伤,想磕头又不敢真的往地上磕,“小的妹妹也是慌了神,情急之下胡言乱语,断然不是故意冤枉好人呐!”

陈慕言就这么看着小二不断磕头的样子,不断伏下身子,从陈慕言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见衣领侧面不少地方。

想起曹操让自己来看戏,陈慕言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摄像师,加鸡腿!

虽然肤色有些偏黑,但是十七八岁少女的身材,对陈慕言来说实在是充满了诱惑力。不过长相么……对于吃惯了美食的陈慕言来说,只能说是食之无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陈慕言这案子就算是完了。

惊堂木一响,“此案本官已经断明,堂下董卓并无罪责,当堂释放!”

因为董卓用着“陈慕言”的名字,陈慕言只好用上董卓的名字。

陈慕言连忙告谢,然后便跟着衙役出了大堂,准备去后堂登记结案,然后离开。

与此同时,衙门内堂。

一名渔妇装扮的妇人坐在首座,几个人围在一起,沉默不语。

渔妇开口说:“都别装哑巴了,该说的都说,该问的都问,事不说不明,这件事情大家都有份,都说说看吧。”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犹豫着开口说:“我昨夜与那钦差同饮,这钦差的酒量实在是厉害,来者不拒。只是几坛子的酒都喝完了,也没个准话放出来。”

另一名妇人伸着脖子说:“毕竟男人当官的也是少数,没准这钦差也不懂里面的道道,咱们说话的时候,尚需将话说的明白一些,万一他听不懂呢?”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很多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但是无奈,众人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鬼知道这个男人懂不懂规矩。

渔妇点点头,“也好,廖大人先试探试探,若是这位钦差真的什么都不懂,咱们不妨将话说的透彻一些,若还是不懂,那也就不必理会了。”言外之意,我特么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是不懂,那你这智商实在是堪忧,我还怕你个鬼!

其中一名穿着官服的妇人说道:“这钦差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倒是那跟在后面的书生,有点门道。昨日喝酒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后来听说是去了牢里探望他的兄弟。而后又听说他四处乱跑,和衙门里面不少男人都搭了话。”

渔妇的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这帮男人,该管管他们的嘴。”

一人安慰道:“不过就是些苦力,知道的也不多。”

另一人却说:“这也未必,万一呢?”

渔妇脚尖点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够了,不要自己吓自己。本官收到京中来的传信,这个陈慕言其实是要去前线的,在咱们这里不过只是路过,至于女皇陛下给他这钦差的名号究竟要做什么,尚且未知。何况,真要讲究起来,咱们该当他是个出逃的犯人,对他如此礼遇,其实已经有些露馅了。”渔妇只怪这县令没有脑子,你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够知道京中私下传来的消息?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你还不如直接对陈慕言说,咱们京中有人。不过事已至此,现在等于已经告诉他这边知道他是钦差了,再去做什么,反而是得罪人,得不偿失。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他钦差身份暴露之前,直接抓起来,当做普通的逃犯处理,那个时候还不是随便自己这边拿捏!

说白了,还是猪队友太糟心!

外面响起说话声,渔妇不再言语,众人都安静下来。

只听董卓在外面说道:“整日就知道喝酒,难道衙门里面就没有事情可以做的么!”

众人一惊,更是鸦雀无声。

只听县令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哎呦,钦差大人说笑了,这不是想着不能亏待了大人么!”

董卓哼了一声,“不复皇命便不是亏待!女皇陛下恩泽万代,爱民如女,尔等却整日吃喝玩乐,是何居心!”

屋内的众人噤若寒蝉,渔妇微微皱眉,这陈慕言和传闻中的怎么区别这么大?听说他一夜游遍十里男馆,从街头喝到街尾,创下万人共饮的壮举。原本还以为是好酒之人,怎么现在反而是这种态度?莫非是对西南一带的官员有意见?

最怕的就是他对禹州城的官是带着火气来的。

董卓没有进入这间密室,他和县令去了内堂的另一侧。众人这才缓过气来,有人说道:“这钦差好大的威风啊。”

又有人说:“他这嗓门可真大,被他吼一嗓子,我感觉今晚睡觉都要吓醒了。”

也有人说:“声如洪钟啊,中气十足的,就是不知道,到了晚上能有多厉害。”

渔妇哼了一声:“收拾一下你们脑子里面的东西!”

众人便不再作声。

县令小心翼翼地从暗道走进来,生怕动静太大让人听见。见了渔妇,县令连忙上前行礼:“大人。”

渔妇抬手示意免礼,“钦差怎么说?”

县令叹了口气,“唉!怎么说呢,整天都说各种大道理,都快把下官的耳朵磨平了!可唯独就没有一句能够说在点子上!”

县令坐到一个空位上,无奈道:“我问他,想要多少钱我们给,他无动于衷,我说他们总共也才几个人,非要鱼死网破,我们也不怕,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渔妇皱起眉头,“软硬不吃?不对,你怎么问的?”

县令无奈道:“当然是该怎么问怎么问啊。”

渔妇摇摇头,“荒唐!你就没想过,官场上的话,他听不懂?”

“这……”县令傻眼了。通常来说,都已经能做钦差了,官场上的话能听不懂?何为钦差?“钦”就是皇帝,这钦差,说白了就是代替皇帝来办皇差的人呐!别的不说,那是绝对要受女皇陛下信任的呀!光是要在女皇面前混个脸熟,就需要多少年的官?可陈慕言什么情况?这太守一说,县令瞬间傻眼了。她忘了,陈慕言是个特例!

京中传闻,陈慕言受公主所喜,极有可能会成为公主后宫中的一员!说白了,女皇陛下这是爱屋及乌,又因为这陈慕言救驾有功,这才给了他这么个机会。但细细想来,他做过官么?显然没有!

县令一脸无奈,闹了半天,自己废这么大劲,白闹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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