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伤柱

爆炸产生的火焰对于两名鬼喰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倒是在火光之中感受到了如阳光照耀一般的温暖。

火舌舔过他们的肌肤，给予了久违的温度。成为鬼之后，他们都已经记不清被阳光沐浴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有时候，身为鬼喰，他们反而很羡慕灭挲能够自由出入于白昼之中。

硝建立起的防线已经开始败退，爆炸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折损了一半的成员。

作为此次任务的直接指挥者，阿克休毫不犹豫，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是火焰的肆虐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不知道这两只鬼用的是什么样的炸药，铺开的火焰已经融化支撑起这块“蛋壳”的柱子，半球形表面坍塌凹陷，那些从爆炸和火海里幸存下来的战士此刻还要面临头顶掉落下的碎玻璃。

禁飒囚又一在火海之中肆无忌惮地杀戮，他的月影刀呈链式的结构，时而柔软如鞭，时而坚硬似剑。对于远处的目标，月影刀能够挥出鞭子一样的弧度将其砍杀，而且攻击的方向变幻莫测，如火海之中游荡的巨蛇，只需用边缘轻轻滑过，目标躯体就会在无声中碎裂。

他很享受在火灾里屠杀的感觉，飘扬的火光像是他出场时的灯光，不间断的爆炸声听起来也和掌声一样。

阿克休带着最后一部分队员走入了绝境，来时的道路已经被坍塌下的废墟阻断。高温炙烤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传出了烧焦的气味。

“无路可退了？”

禁飒囚又一不紧不慢地从火焰里走出来，他并不打算一口气消灭这些人，不然自己的出场时间太短，毫无意义。

“跟着你们来的就一位剑士吗？柱呢？”

他的月影刀刀身绷直时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这样的声音在硝的幸存者耳朵里已经成为了夺命的号角。

阿克休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出去，他站在队伍最前面，成为直面鬼的第一人。

刹那间，枪声压过了建筑物倒塌的声音，无数颗子弹射向了狱之呼吸鬼喰，但是对手的月影刀顷刻变成一条铁鞭，挥舞时形成了残影叠加的幕墙，幕墙之上能够看到子弹被弹开时产生的火花。

开枪的人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肺部堆积着致命的毒气，每一次呼吸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禁飒囚又一已经厌倦了这种毫无技术可言的攻击了，在他看来，面对这样只会开枪反击的人比面对最低等级的癸级剑士还要来得无趣。他原本想要让自己最后一次斩杀变得华丽，符合这个剧院的文化气息，可是，现在他已经放弃这样的打算了。

“你们真没意思。”说完，他直接对着这几名硝挥出了手中的铁鞭，可是没有触及到任何肉体，在半空之中被什么东西挡下了。

紧接着他再一次挥出利刃，力度更大，但依旧没有伤及任何人的身躯。

阻挡硝组织退路的碎石突然在一声巨响之后被清除，是剑技的力量将这些障碍移开了。

“你们赶紧走！跟那些援助的硝组织封锁周围区域！”

是伤柱艾怨，他进入到剧场的道路也被堵住，但是他直接从顶部的玻璃幕墙内跳进来，此刻正依靠着一根横梁俯视着脚下众人。

禁飒囚又一现在兴奋起来了，因为看这名剑士的样子，他知道这是自己一直想要面对的柱，可是，兴奋之余更多的是畏惧，刚刚几下攻击完全被挡开，他连对手如何进行格挡都没有看清楚，都没有瞥见他的身影。

硝已经完全撤退，火海包围住着一人一鬼。伤柱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灼烧的痛感与不适，他身上连汗水都没有出现。

“你终于来了，鬼杀队的柱！”

禁飒囚又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在开始战斗前不会显得太过软弱。

艾怨跳到地面，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陷入到火焰之中，呼吸时灌入肺部的全部都是刺鼻的焦烟。

狱之呼吸鬼喰先展开进攻，月影刀在挥舞过程中带上了火焰。赤红之下，柔软的刀身由无数块独立的碎片连接而成，整体的构造其实更像是自行车的链条。

艾怨举起自己的长矛，柔软的剑身打击到了长矛的铁杆之上，惯性的作用下竟然还缠绕了一圈。

禁飒囚又一打算收回攻势，可是艾怨站稳脚跟，挥舞起长矛的同时也将这一条铁链彻底束缚住。现在就是两人比拼力气的时候，艾怨用力将铁杆往自己的方向收拢，突然的力量爆发让禁飒囚又一难以招架，他不想扔下自己的刀，可是紧握住刀柄，在对方的拉扯下双脚腾空，毫无招架之力。

伤柱把握住时机，在对方飞扑的躯体靠近自己的那一刹那果断调转枪头，长矛于身前划出了一道圆弧，尖端刺入敌人胸口，锋利的边缘切割过鬼喰的胸腔，如果是普通人，会被艾怨的长矛直接挑出肺脏。

禁飒囚又一感受到一瞬间的剧痛，强忍住，在近距离内收回自己的武器，并且迅速再次拉开距离。他的胸口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差一点就能够贯穿到了背部的血肉。

月影刀化作铁鞭无法应对伤柱的长矛，若继续用柔软迅捷的刀刃进行进攻，对手可以轻易抓住刀身的缺陷，像刚才一样反击。

禁飒囚又一让月影刀的碎片紧密排列起来，连接处被固定住，现在他手里的是一把真正的武士刀，只是依稀可以看见碎片固定时留下的缝隙。

右手执刀，刀刃向下，整把刀身隐匿在左侧身躯，同时左手举起，手指好像都在蓄力，扭曲而僵硬。

“狱之呼吸·壹宗罪·轻妄垂天！”

禁飒囚又一的起式姿态将重心放在了身体前侧，突起冲刺时迅速将右手的刀刃斜向上而起，对准敌人防御的空档发起迅猛的连续斩击。

这一型的呼吸法剑技在短时间内缩短了两者之间的距离，而且全部的攻击都是在这样的近距离内完成。禁飒囚又一攻击时把力道全部集中到了刀刃偏下部分，因为这样的距离之下，月影刀的斩击无法涉及全部的攻击范围，只能以一种和挥舞短刀一样的身法进行高频率的打击。

艾怨的长矛在这样短的攻击距离里显得很鸡肋，虽然在他的控制之下，长矛能够迅速挡下进攻，可是鬼喰的动作变换莫测，被挡下之后能够迅速转变握刀的姿势对着另一边的空档挥砍过来。

火海之中，血色长矛画出的不间断弧线掺杂着迸溅的火花，挥舞带出的旋风甚至还扑灭了好几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对方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一样，艾怨不管用多快的速度后退根本摆脱不了。他只能使出伤之呼吸里用于应对这种近距离攻势的唯一一型。

“伤之呼吸·伍之型·消亡之哀！”

发起攻击的鬼喰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手旋转长矛的速度在加快，如果他没感觉错，自从伤柱呼吸频率和气势发生变化之后，长矛的旋转格挡更加有力。而且在高速运动之中，长枪的杆子似乎也变得像刀刃一般锋利。

伤之呼吸伍之型，以防御转变为进攻，防御时靠着长矛的高速旋转运动无差别地挡下面前所有的攻势，能够快速破除近距离之下的攻势。

伍之型到最后，艾怨双手握住长矛，定下姿势的那一刻，刚好压下了禁飒囚又一的月影刀。伤柱迅速回转起枪身，将鬼喰击飞，同时在达到最佳攻击距离的时候直接快速挥出长矛最具杀伤性的尖端部分。

艾怨的动作很连贯，矛尖端直接挑破了鬼喰的脖子，只需一击发力，他就能够砍下对方的头颅。

可是，眼见长矛即将划穿鬼喰的整根脖子时，突然出现的身影高举月影刀打断了他的进攻。

弱点被击破，禁飒囚又一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此刻他只有脖子上一点血管还连接着头颅，距离死亡只差一点。

突然出现的敌人让艾怨再次警惕起来，他现在执握长矛的姿势很像中世纪战争时站在方阵最前端的步兵。

禁飒囚又一在艰难地呼吸着，现在他倒是感受到了火焰带来的痛楚。柱的呼吸法剑技造成的伤口愈合缓慢，血液难以抑制住，如瀑布般从断裂面流下。

突然出现的鬼喰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一边的侧脸已经糜烂，感觉有数十条蛆虫在血肉之间游走。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少女先说话了，开口的同时还微微上扬起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

这个声音，艾怨很熟悉，可是在他印象里，带着这种浑浊里透出清爽韵味的音色应该已经在世间消失，只能出现在自己充满愧疚的回忆当中。

“你……你竟然……”

“还活着？”少女的笑脸变得更加阴暗，一侧糜烂的血肉让人难以直视，“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死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着，他们谁都不想先发起进攻。艾怨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莹莹的流光倒映出四周通透的火焰，在刺眼却略显模糊的重影里，人与鬼都陷入到某段回忆当中。

凡璃络不知道现在的牙之虚塘屋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之中。各都市爆发的战斗已经短暂地淡出了她的视线。

鎹鸦早就已经把她的话语带回了虚塘屋里，天紫爱柳微微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她默许了凡璃络接下来的所有活动，虽然知道她不可能临阵逃离鬼杀队的队伍，但是现在各处进行的激烈战斗不能再缺少任何高水平的战斗力了。

凡璃络离开纪海市，靠着全集中呼吸带来的力量一路跑到了一座小镇之中。

镇子并不大，同样属于纪海市的管辖范围，不过比起浩劫发生前的纪海市，这里很祥和，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值得勾心斗角的事件。比起现在死气沉沉的纪海，这里又更加活跃，都市内的死亡与灾难完全影响不到这里的居民。

凡璃络在这里沉积了所有的记忆，她就是在这处宁和小镇被缥泽训练成了鬼杀队的剑士。那座在小镇边缘，几乎被竹林淹没的木屋就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在那里还隐藏着另外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