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熟悉的味道
“你之后准备怎么做？”
这座城市的边缘有一片竹林，但是青竹很稀疏，一点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玄幻神秘感。因为靠近都市，反而也有一些喧嚣吵闹。
竹林在盘山公路一侧，忍受着蜿蜒崎岖道路的驾驶员根本不会注意到林子中出现的一位老者和一名少女，而在少女怀抱里躺着的是一位熟睡的女孩。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家人，而且此刻月亮高挂在夜空中，拍摄恐怖片都不可能选在这样的地方。
而少女和老人以及那位睡着了的女孩却出现在了这里。阴森的夜色便是他们的掩护。
“我不能带着她一起走。”少女眼含泪水，但是她极力克制，泪光也不过是让眼角变得湿润了而已。
“等她醒来，我怎么和她解释？”
老人年事已高，有些驼背，但是将黑夜从他身上剥除，人们看见的是一双斗志之火仍未消散的眼睛，曾经不屈强悍的战士，就算风烛残年，气势依旧能让黑暗褪色三分。
“我已经消除了她的记忆，等她醒来……你就是她的师傅，她的家人。”
看得出少女很不舍，面对不得不道别的人，她却无法让内心的思绪全部转变为泪水。
“组织不让她跟在我身边，她还是人类，理应有属于人类的生活。”
“可你是她的母亲……”
“不！”少女回答得有些坚决，但是老人不知道，在这样的坚决之前是无数次的犹豫和不甘，“我只是在那个雪夜里救下她……我不是她的亲人，我甚至都不是人类。”
“可是你也不是鬼，你和命橆他们不一样。为鬼之身，却留人之心。”
少女轻轻笑了笑，“感谢你上次饶了我一名，我面对过几位鬼杀队的柱，但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强的人，如果上次你继续追击，恐怕我已经死了。”
“鬼都是人变的，如果不是难以做人，谁愿意成为鬼呢？”
两人的沉默持续了许久，就连一直在林间刮过的寒风都停下了吹拂。
“我现在还不知道命橆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清楚，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人类将不复存在，但，如果连他都失败了，我们将不复存在。”少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不那么伤感。可预见的结局都添上了一抹悲伤的色彩，让人窒息，如果可以，少女将会选择放弃未来。
“鬼和人，就像善与恶，都想让对方完全消失，可是却没有理由完全剥夺对方存在的权力。”老人叹了口气，身材瘦削，抵不住冷夜，“鬼王已死，但鬼杀队还要面对更为残酷的现实。不管命橆的计划是什么，我们都会做好战斗的准备。”
“就当为了她……”少女的眼神移到了女孩身上，“我无法摆脱命橆的束缚，更无法阻止他的计划。不管未来的世界如何……”
檀梦手中的两把刀一模一样，无法分清所谓的幻象。凡璃络倒是能够闻出两把刀的区别，但是几次战斗下来，对方的招式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让刀的实体在双手间互换，凡璃络经常靠着嗅觉确定下刀的位置，但是下一秒，她确定下的刀身就会变成虚无的影子。两者之间切换的速度很快，檀梦就利用这样的技能来应付两人的攻击，虚影起到震慑的作用，无法确定两者的凡幻曦不敢过于接近她的攻击范围。
檀梦的呼吸法持续的时间远比凡璃络想的要长，而且她都没有准备逃走，两名鬼杀队剑士已经成为了她必须歼灭的目标。
“同时进攻！她无法把刀身实体同时切换到两只手上！”
凡幻曦的斗志已经被点燃，凡璃络觉得很奇怪，今天他和以前的沉着冷静完全不一样，变得焦虑暴躁，很想尽快结束战斗。
他刚想向前冲刺，握刀的手已经做好了挥砍的姿势。但是凡璃络的反应速度还是比他快了一点，直接抓住他的衣领，阻止了他近乎送死的行为。
“没用的！她虽然无法同时让刀出现在双手，但是依旧可以利用剑的幻影迷惑我们，要么以她的剑刃为目标，要么以她的脖子为目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凡幻曦的情绪突然变得不受控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凡璃络才看见了他的眼睛变得深红，像是被岩浆侵蚀的黑色土壤一样。
“血鬼术！”
凡璃络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凡幻曦挥斩砍断月影刀虚影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入了血鬼术，而凡璃络能够闻出那一把才是刀身实体，所以很少触及到另外那个虚影。
“假刀上面带着血鬼术！她在控制你的心智！”
凡璃络的话语还没有传到对方耳朵里，凡幻曦就已经挣脱了她的阻拦向着敌人冲了过去。可是，他的情绪和思维已经受到了血鬼术的影响，没有使用呼吸法剑技，冲刺的速度也变慢了很多，挥刀的姿态很凌乱，很不协调，只要鬼喰简单挥动一下手臂，凡幻曦绝对会变成两块不对称的血肉。
“龙之呼吸·水龙式·壹之型·渊吟！”
水流从远处而来，与变为湛蓝色的日轮刀刀刃相叠加。水流的涡旋在地面盘绕，剑士无法及时阻挡下檀梦的斩击，但是快速旋转扭曲的涡旋却能够扰乱她的进攻。凡幻曦就连冲刺的方向都没有改变，如果檀梦按照自己原有的力气和精度挥刀，凡幻曦早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可是她的刀刃，不管是实体还是虚影，都被水流打乱，挥斩只是剐蹭到了凡幻曦的手臂而已。
迅速流淌的水花卷起月影刀刀身上的红黑色雾气，也冲淡了幻影。
凡璃络再一次抓住凡幻曦的衣领，将他带离出檀梦的攻击范围，在幻影消失的时候，血鬼术也失去了作用。
“我刚刚……我刚刚怎么了？”凡幻曦面色憔悴，捂着自己额头，“感觉像是喝断片之后苏醒过来一样。”
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你刚刚受到了她的血鬼术影响。本以为刀的幻影真的只是幻影而已，没想到还能够释放出血鬼术。”
宛若大梦初醒，凡幻曦就连身体都变得十分僵硬。无形的血鬼术在体内变作了有形的毒素，扰乱他呼吸的节奏。
檀梦知道自己刚才的剑技无法再次使用，对手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她现在才有了逃跑的念头。不过，自己面对的对手并不是鬼杀队的柱，所以她依旧双手紧握刀柄在犹豫着。
“真是狼狈。”凡幻曦在嘲讽自己。手指灵活运动着，轻巧的日轮刀在他手上快速转动。刀刃划出了一道道叠加在一起的影子，像是催眠师手中的催眠摆锤一样迷惑着任何从正面看向它的人。
“她使用的是‘魇之呼吸’，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既然连名字都这么像，攻击的方式应该也大同小异。”
“你在说什么？”
凡璃络诧异地看着在自言自语的凡幻曦。
“她的呼吸法应该和梦之呼吸类似，使用的是技巧性较强的剑技。”凡幻曦看着敌人，敌人也在冷静地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但是她有着我没有的力量。打破技巧，只能靠力量来实现。”
“怎么做？”
“我试着适应她的攻击，你用龙之呼吸里力量最强的剑技发动进攻。”
凡璃络不知道这样的计划胜算有多大，毕竟对方是一只鬼喰，用着根本自己不了解的呼吸法剑技。
“最强的剑技？”凡璃络最先想到的是龙之呼吸的三合一式，可是她现在的能力还是很难控制龙之呼吸最大的力量，如果挥刀的方向出现偏差，与对手近身战斗的凡幻曦就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剑技波及到。
“别担心我。”凡幻曦自然知道她因什么而犹豫，不过他还是用最轻松的语气来打消凡璃络的顾虑，“你尽管使出来就行！”
说完，他直接让呼吸法的幻化银色尘埃云将整把刀覆盖住。
“梦之呼吸·叁之型·知梦·知意之风！”
银色尘埃云直接裹住了他的全身，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与这团云烟融为了一体。挥刀的动作快得惊人，刀刃携带着的云彩顺着挥舞的动作展开，像是泼出去的扇形水弧。除了执刀者自己，没有人还会看得清楚他的挥刀方向。
檀梦也没有犹豫，魇之呼吸和血鬼术释放出的暗红色雾气冲进了凡幻曦的银尘之中，刀刃接触迸溅出的火花是这团云雾之中的闪电。凡幻曦的剑技注重技巧，所以对于技巧力量兼顾的檀梦来说很容易就可以挡下，不过对方的速度更快，刀锋的移动更灵活，似乎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檀梦在格挡几次之后感觉对方不过是在用刀刃轻轻触碰自己的月影刀，她甚至都没有施加多余的力气，对方就已经改变了日轮刀的挥砍动作。
在这一团云雾之中，檀梦始终注意着远处安静站立着的凡璃络，她收回日轮刀，低下身子做出一个标准的起式动作。檀梦没有注意到的是凡璃络已经改变了刀鞘的细节，原本刀刃一面向上，现在刀刃一面向下，凡璃络再一次拔刀的时候将只能顺势完成斜斩的动作。
梦之呼吸和魇之呼吸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凡幻曦不管多快挥刀，对手都能够轻松挡下，同时檀梦也在利用自己双瞳上带有的血鬼术扰乱对方的心智。在那对眼睛的注视之下，凡幻曦的梦之呼吸难以发挥全部的效果，就算他的剑技看重技巧，但是适应下攻击的却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龙之呼吸·三合一式·苍生逆鳞！”
就在凡幻曦难以招架之际，三条颜色各异的巨龙出现在了广场之上。先是呼啸而过的一阵狂风卷起那些流浪者的全部家当，冲碎了明暗交杂的烟雾。凡幻曦抓住时机躲开，不过那三条巨龙的移动速度比他想的要慢很多。
檀梦察觉到了向自己移动过来的恐怖力量，她想要逃离，但是狂风过后的气场束缚住了她的脚步。
巨龙在临近的时候突然加速，张开深渊巨口准备将敌人吞噬。檀梦举起月影刀，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掌靠在刀背上进行抵挡。三合一式的力量超出了她的想象，才刚刚接触到巨龙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月影刀在承受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的颤抖声。
凡璃络还在施力，不过她坚持不了多久，只能寄希望于对手的月影先碎裂。
檀梦感觉有双大手强行压在了自己胸口，让她无法呼吸，也无法活动身躯。
月影刀的裂痕已经很明显，到达了崩坏的边缘。
突然，深红色的数道弧形弯刃抵在了巨龙面前，同时手持血色月影刀的少女也出现在了檀梦身边。她横向拿剑，用最为锋利的一侧刀刃靠在三条巨龙面前。抵挡的人都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发起攻击的人也已经到达的极限。
龙身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在现场只剩下了一阵狂风。
“凡璃络！”
凡幻曦充满跑到她身边，在昏倒之前扶住了她的身体。
檀梦也被突然出现的凝带离了现场。她凝没有看清楚凝的面色，她是直接被凝扛到肩膀上的。
凡璃络在昏迷之前最后一秒钟，也看到了那个背起女孩娇小身躯向远处跳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