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魇之呼吸
院子很大，但是也很小，因为沈檀梦在这里生活了太久，院子就是她的世界。草坪一年四季都是嫩绿色的，自出生之时，这里对她来说就是这个样子。像是一盆绿色的颜料，中间或许还夹杂着一点点其他的颜色。她多么希望草坪会枯萎，会像园丁们所说的那样变成褐色或是直接让地面光秃秃的，这样她便可以在草地上看到其他的颜色，让自己的世界发多出一点改变，也让长时间无止境的枯燥有了种即将结束的错觉。
沈檀梦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在大院的高墙内，在自己的世界中，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生活受到了何种拘束，她的世界外面还有另外的，更加广阔的世界。
某一天，父亲像往常一样去往外面的世界，庄园之内只有她在花园里面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花园里更有意思，因为除了绿色之外还有别的颜色，除了她以外也有别的生物。不过，父亲并不喜欢她在里面游玩，只有在他离开家的时候，沈檀梦才有了这个机会。
花园在整座庄园的后方，像是被遗弃的部分，而花园的木质隔离栏之外，便是喧闹的马路，马路对面则是另外一座小区，那些房子和沈檀梦居住的地方比起来显得有些落魄萎靡。
现在是春天，正是前往花园进行游玩的绝好时机。沈檀梦在杂草丛里纵情奔跑，享受着从监狱中逃离出的**，可是直到她跑到花园尽头，看到隔离栏的时候，这种**才迅速消失，一点也没有剩下。
沈檀梦走到隔离栏面前，由于是由一块块独立的木板组装而成，所以隔离栏之上倒是有不少缝隙。年久失修，木头被腐蚀，在某处留下了一道裂口，虽然人无法从中穿过，但是却给了被关在其中的人一个观察外界的好渠道。
沈檀梦坐在土地上，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衣服沾上灰尘。她向外望去，看见了和自己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一切。呼啸而过的车辆比她从图书上看到的要大许多，马路并不是父亲所说的劣质土路，走哪都是一个坑，而且外面的那些建筑物虽然比不上自己居住的地方，但是看上去更加温馨，不像庄园里这般冰冷。
外界，只有一墙之隔，却比从地面到天堂还要遥远。年幼的沈檀梦坐在地上，十分认真地观看着外边的一切，生怕自己漏过某个瞬间。
当那架纸飞机精确地从裂口之中飞进来的时候，沈檀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纸飞机尖端触碰到额头，这才让她从缓过神。
纸飞机是用绿色的卡纸叠成的，说不上精致，沈檀梦都不觉得它能够飞出如此精确的路线，但是它依旧做到了。
“把飞机还给我。”从裂口另一端传来了清脆的声音，语气里有一些任性。
沈檀梦看见一张稚嫩的脸在另一边晃悠，是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她，就像自己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一样。
沈檀梦没有犹豫，把纸飞机还给了她，可是对方拿走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你住在这里吗？”女孩问道，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住她的灵魂。
“嗯。”沈檀梦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应，和庄园之外的人进行交谈，这是父亲明令禁止的。
“这就有意思了。”女孩低下头，学着电视里那些侦探伸出手抵着自己的下巴，“没有人跟我们说过这个庄园里面还生活着一个小姑娘啊。”
“庄园是我爸爸的……”
“嘿？这就更奇怪了，没有人跟我说过庄园的主人有女儿啊。”女孩抬起头，用着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沈檀梦。木质隔离栏上的这道裂口成为了两种视线的交集点。
“我爸爸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
“她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有人都不友好。”
“哈？”女孩笑了起来，笑声很单纯，像一缕不掺杂任何灰尘的阳光，“你妈妈呢？”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着父亲生活。”
女孩嘟起嘴，在为刚才无理的提问感到抱歉，说话的声音也小下去很多，“外面的世界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过嘛，好人更多，只要你守规矩，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吗？”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友好，我们就可以做朋友呀。”
面对陌生女孩的提议，沈檀梦在犹豫，她的出现已经把父亲构筑起的世界打击成了碎片。这样的年纪最不该有的便是束缚，她想要接触外面，哪怕只是通过这道裂口。
“真的可以吗？”
“哎呀！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愿意当你的朋友，当然前提是你也要同意。”
沈檀梦点了点头，也只是点头作为回应。女孩把手从隔离栏的裂口中伸进来，“要交朋友，我们得先握个手。”
“握手？”
“是的呀，握完手，我们才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
沈檀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对方身上，她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度。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让她被温馨感包围着，一时不愿挣脱。
“我叫庄蝶，庄园的‘庄’，蝴蝶的‘蝶’。你呢？”
“我……我叫沈檀梦……”
火焰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消散得很快，广场上甚至连烟云都没有剩下。
檀梦原本想要借着烟雾的掩护逃离，但是当她转变方向的时候，却发现另外一条退路上又出现了一名剑士。
三人没有出声，等待着敌人先出手。
檀梦握刀的姿势并不标准，刀身在身前向右倾斜，而且握刀的手看着也是十分无力的样子。
由于是鬼喰，凡幻曦和凡璃络都不敢掉以轻心，但是檀梦的年纪和娇小的身躯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最先打破局面的是凡璃络，她站在檀梦的斜后方，发起冲刺的时候她完全察觉不到，等到被凡璃络裹挟起的微风吹拂到脸上的时候，后者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凡璃络的刀刃已经快要触及到脖子。
不管是凡幻曦还是凡璃络，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握刀的姿势转换为了单手反向握刀。凡璃络只是砍到了对方的刀镞之上，不过她加大力度将其控制住，与此同时凡幻曦对着目标发起了进攻。
他直接从正面进行冲刺，那个影子像是掠过地面的一道光束。双手在胸前交叉，这能让横斩达到最大的力度。
可是，被凡璃络压制住的刀刃依旧能够进行小范围的移动。檀梦将刀口抬高，整把月影刀与地面平行，而凡幻曦的横斩刚好触及到了对方的刀刃。日轮刀的刀尖是被对方的刀刃以同样的方向阻挡下的，两把刀最薄的位置交叠在一起，两名剑士很难相信鬼喰会利用这样的方式挡下进攻。
“魇之呼吸·贰之型·魂失！”
檀梦在挡下第二次进攻的同时在体内凝聚起了能量，握刀的手暴起青筋，身体变得沉重起来。这一型能够让单手握刀挥斩的力量得到瞬间的提升，而且她的身体开始缠绕上暗红色的雾气。檀梦只是简单将刀刃一挥，便挣脱了两人的压制，反向握刀会让斩击的范围受到限制，可是贰之型的力量让她在挣脱的时候把刀刃的斩击力量环绕了身体一圈，像是以她为中心的爆炸，扩散出去的并不是爆炸云或是硝烟，而是月影刀的斩击残影。
凡幻曦和凡璃络与敌人拉开了距离，而对方也找准了进攻的时机。
檀梦的身材娇小，和月影刀的长度根本不协调，但是她的移动速度很快，真正成为了在夜晚游走的幽灵。
凡璃络躲过那几道斩击残影的时候身体一直保持着高速的运动。檀梦的出刀很有力，凡璃络没有时间来完成一个完整的格挡姿势。两把刀相碰的时候，火花四溅，巨大的能量震得虎口发麻。
而就算是如此近的距离，凡璃络也无法看清楚檀梦的移动方向和挥刀姿势，那一抹雾气起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碍作用。她的身体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一样，每一次都只能进行被动的防御，无法让握刀的姿势变作剑技的起式动作。
檀梦的进攻都是挑着凡璃络防御的漏洞进行，而后者举刀格挡的姿势就像是第一次握刀的人在凌乱地挥舞手中的武器。
“梦之呼吸·壹之型·灵逝！”
凡幻曦用出了呼吸法之中速度最快的一型，挥刀的力度并不大，可是频率却足以扰乱檀梦的斩击。檀梦的每一次挥斩都是被梦之呼吸壹之型的高频率格挡拦下了，人们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和另一团银白色的影子相互交织在一起。
凡璃络抓住空档从凌乱的防御之中挣脱。凡幻曦的壹之型无法长时间阻挡敌人的进攻，檀梦挥砍的力气在增大，如果持续下去，凡幻曦会进入到被动的状态之中，他在凡璃络摆脱之后也果断地退出了战斗。
不过檀梦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她觉得这两名剑士没有成为自己对手的实力。
“魇之呼吸·陆之型·烬目·治魄！”
不知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凡幻曦看到对方手中竟然拿着两把武士刀。敌人冲过来之时，利用两把刀同时向着凡幻曦不同的身体部位挥砍过去，他举刀想要挡下离自己最近的一次攻击，但是他的日轮刀触碰到的只是月影刀的一个影子而已，刀刃的真身是在他未阻挡下的另一次进攻。
凡璃络直接抓着凡幻曦的衣领，把他拉到后方。
“她有一把刀是虚影！”
凡璃络看透了对方的呼吸法剑技，或者说她是用鼻子闻出了两把刀的异样。
“那就两人一起上！”
“虚影和实体能够在左右手相互切换，而且速度很快！我们在攻击的时候无法判定那把刀是虚影，那把刀是实体。”
“但是，她只能对前面发起进攻不是吗？我们有两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