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烤羊肉串的摊铺，她有些生气地一连买光了烤架上的所有肉串。
好一大把，一只手都捏不下。
看着身边的楚曦兰嘴馋的模样，叶大小姐灵机一动，说：“妹妹呀，跟我讲讲师父的事儿吧，讲讲他的故事。我的烤串分你一半，怎么样？”
……
于是，两位大修行者，满嘴流油吃着羊肉串，一边走一边聊着些别人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一直走到金沙河边，叶昭颜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河上集市的日子。
每半个月一次，热闹程度几乎不亚于她办比武招亲的时候。
船上还有人在举酒高歌，唱的是西域大沙漠上的传统民歌，《塔剌托》。
这也是集市的传统项目了。
《塔剌托》这歌的调子十分古怪，它高昂和低沉的部分并不是连贯的，而是互相间隔的。就好像让人坐在一辆拥有方形轮子的马车上一样，很剧烈地一震一震、一拱一拱的（西域的人们管这个曲风叫做“马震”）。
而进行到中段的时候，《塔剌托》的调子又像是给小孩子发糖果，外边都是同样的糖衣，可内里却大有区别。先发一颗甜心糖，再发一颗苦心糖，然后再一颗甜心糖……
没有听过类似曲调的人，可能会觉得十分难受。
不过，听多了之后，有些人会莫名地喜欢上这种感觉……
以至于再听其它调子的时候，反而会觉得有些奇怪。
这就是西域大漠上生活的人们，在无聊的日常生活中所创造出来的奇葩艺术。
……
在金色的阳光下，在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悠扬歌声中，一艘无比巨大的帆船缓缓驶过。
那上边支着一张很大的画，画的是金州城的普通市民们非常喜爱的鱼篮观音。
叶昭颜自己的房间里就挂着一张鱼篮观音像，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能看见，所以并不觉得稀奇。
但楚曦兰没有见过啊。她的目光很快就被这些中土风格与西域风情相交融的奇怪景象所吸走了……
作为一个好奇宝宝，她不仅没有按照约定给这位“姐姐”讲述师父的故事，还不断地抓住“姐姐”不放，指着各种稀奇玩意儿问这问那的。
“这位观音姐姐叫什么名字呀？好大好大呀……”楚曦兰仰望着大帆船上支着的那张巨大的画像，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着这位贵为神女阁代宗主的妹妹似乎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叶昭颜不知怎么的感觉找回了一点自信。
她骄傲地挺起平板胸膛，为这位魔宗的同门师妹介绍道：“这便是我们金州城的守护观音，鱼篮观音。”
“不懂呢。”楚曦兰诚实地摇摇头。关于菩提教的那些道道，她确实不太在行。
“这位观音是三十三观音相之中位列第十的存在。”叶昭颜说道，“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啊，这大漠上的人，包括大漠边缘的金州城里的人，都是一群不讲道理的野蛮人，不耕田、不种树，为了一点食物就会自相残杀。于是观音菩萨就化作一个美丽的渔妇，如同凡人女孩儿一般，手里提着一个鱼篮，行走在这金沙河边。没人知道她是观音。”
“哈！”楚曦兰好像是华生发现了盲点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女孩儿，单独落在一群野蛮人手里不是羊入虎口吗？怎么看都会很奇怪吧！”
“听我说下去嘛。”叶昭颜说，“野蛮人的男人们都馋她的身子，都想娶她回家。眼看着又要为争夺她的归属权而大打出手，观音姐姐发话了。她说，不用比武争斗，我教给你们《普门品》，谁能一天之内学会背诵，谁就是最聪明的男人，我要嫁给最聪明的男人。”
这时候那艘大船正好开到两人正对着的河道上，两人手里的烤串也吃完了。
卖棉花糖的小贩刚刚摆好摊，吆喝着他的棉花糖。
叶昭颜跑去又买了两根棉花糖，给了楚曦兰一串，然后继续边吃边讲：“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野蛮人们真的都去背诵《普门品》了。过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有一半的男人都会背了。”
“噗……”楚曦兰没忍住，笑了，“那这怎么办呢？”
“于是鱼篮观音又说，我这里还有一本《金刚经》。若是有谁一天之内学会背诵……”
“所以他们真的又去背诵经文了？”楚曦兰觉得这也太理想了，一群整天用打架来处理矛盾的野蛮人真的会念经吗？
“结果就是，过了一夜，仍然有好几个野蛮人背出了《金刚经》。”叶昭颜说，“于是！鱼篮观音最后说，我还有一本《法华经》。”
她清了清嗓子，最后总结：“这次过了一整天，只有一个男人背了出来，于是就娶了观音为妻。但是成亲那天，观音化形而成的那个美丽的渔妇就不见了。这个男人没能娶到妻子，但却悟道了，后来就成了著名的净空法师。”
这个故事在金州城算是广为流传、在本地人之中属于“人尽皆知”。
观音以表面的姿色来引诱众生，最后却完成了“渡人入道”，实乃接地气的传教方式。
除了那一段背诵经文的故事似乎“不太可信”以外，本身的寓意是挺好的。
然而，叶昭颜在讲完这个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故事之后，忽然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仔细想想之后，却好像又什么也没想出来。
楚曦兰倒是想起了当年师父收她为徒的时候……
师父想要传她魔道，她却只是贪师父手里的那些食物。
师父问她愿不愿意学魔功的时候，她回答的是“有吃的就愿意”。
就像故事里的野蛮人，贪观音菩萨化身的姿色一样。
但是，有一个问题，和故事里的人物完全不同。
“入了道难道就不可以继续贪姿色吗？”楚曦兰挺起胸膛，理直气壮，一转攻势：“咱们魔宗可不像菩提教，咱们又不禁世俗情感。哼哼，魔功和师父，两者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