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鬼的回忆（上）
一切结束得太快了，弦怜糜祢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只是看到糅合在一起的残影，在那根长矛挥过之后，便是一颗头颅滚落到了白烟萦绕的废墟边上。
艾怨的实力很强，这一点弦怜糜祢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清楚对手竟然能够在自身没有出现任何伤口的情况下直接斩杀掉一名鬼喰。
禁飒囚又一悲愤的叫喊声听上去和孩子的哭泣声一样。他在不停地说着难听的话语，对着艾怨进行各种诅咒。
“混蛋！混蛋！”
可是头颅被砍下之后，他毫无还手的力量，而且这些话语艾怨根本不会去听。
“成为柱之后，你果然变强了很多。”
弦怜糜祢虽然想要帮助自己的伙伴，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握刀的手也难以恢复到先前的力度。她看上去还是很冷静，艾怨无法触及到她的内心。
“并不是因为成为了柱而变强的，而是因为变强了，才成为柱。”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师傅如果还活着，肯定对于你现在的模样很满意。”弦怜糜祢一声冷笑，阴森之中透着无奈，“能够轻易击杀强大的敌人，也能够保持自己的善心，抛弃队友也要救下无辜的人……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样子，整天想着的都是救下陌生的人。”
“我没打算寻求你的原谅……当时我做的选择，现在我也不会后悔。”
“哈哈哈……”冷笑变成了大笑，弦怜糜祢摇头，语气很吃力，“原谅？我现在真的想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从来没有加入过鬼杀队……我只想成为你的敌人，亲手杀了你！”
“悲之呼吸·陆之型·悼亡词·生者默语！”
弦怜糜祢虽然使用了呼吸法，可是不管是将刀收回刀鞘里摆出弓步起式动作还是刀刃出鞘的那一瞬间的冲刺，看上去都和普通的剑技一样。剑技的外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起步冲刺的动作很快之外。
艾怨向后退去数步，长矛置于身后，矛尖斜向下指向地面。他感受到了这一型所产生的气场，知道剑技的力量还没有完全释放，后退只是为了有充足的应对时间。
弦怜糜祢的月影刀并没有举起来，垂在身躯右侧，刀刃朝向身后，是一个标准的预备斜砍姿势。
把握住距离之后，艾怨将长矛在身体前画出一道大范围的赤色帘幕。长矛横在双手之上，矛尖向前，对准的是弦怜糜祢的心脏部位。
月影刀漆黑如一块墨玉，刀身上的花纹是浅色的泪痕。陆之型是不间断的连贯斩击，艾怨能够看清楚刀身拖拽出的影子。这一型剑技攻守兼备，流畅运转的刀身能够轻巧绕过长矛，抵近自己的目标。
伤柱还在不断向后退去，他在被那道刀影追击着，不管他如何挥动手中的长矛，弦怜糜祢的影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躲过长矛的攻击范围。
就这样不断地向后退去，两者都离开了剧院的范围，将战场转移到了剧场前那块平坦的空地之上。
“伤之呼吸·柒之型·决泪！”
艾怨的长枪还是横在面前，保持着突刺的姿势。枪身好像变得柔软起来，前段部分不停旋转，矛尖端宛若笔尖，从中流淌出红色的颜料。
长矛突刺的影子也变得错乱起来，艾怨压制住了柒之型真正的力量，让手中的武器不过就是完成了高速的、大范围的穿刺，这样的力度只能用于确定破除对手闪躲和掩护攻击的虚影，并不能对这种等级的鬼起到实质性的伤害效果。
由于枪身变得柔软，尖头的突刺范围变得很广，凌乱的影子像是千军万马射出的箭雨。
弦怜糜祢还能够依靠陆之型赋予的速度进行躲避，但也只是能够躲避而已。
“悲之呼吸·柒之型·决泪·逝者之尘！”
悲之呼吸柒之型对抗伤之呼吸的柒之型。
弦怜糜祢再一次于呼吸法剑技的运作之中强行转化了型态。流畅蜿蜒的残影轨迹戛然而止，她稳住下盘，同时也压低了自己的身躯，让突刺的矛尖全部从头顶上方划过。
这一次改为双手执刀，挥舞之时甚至可以听到一阵阵气绝的哭喊。刀身上的泪痕开始滚动，刀尖突入那一片“箭雨”之中，像是在运转的齿轮里丢入一颗石子，月影刀再一次压制住了长矛。
悲之呼吸柒之型提升的是刀刃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强有力的挥砍斩击，只是让刀身强行突入进对手的进攻模式之中，像磁铁一般吸附住正在发起进攻的武器。
艾怨的进攻再一次被压制住，可是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悲之呼吸所有的剑技都是伤之呼吸的衍生版本，专门为了破除伤之呼吸剑士的进攻而生。艾怨很熟悉自己的呼吸法进攻模式，所以他也能够在几次交手之后熟悉对方的进攻。
虽然长矛被压制住，但是艾怨顺应这压制自己的力量。一瞬间，他放松下肌体，让弦怜糜祢释放出悲之呼吸柒之型的全部能量。
矛尖已经被压制到了地面，尖端直接刺入了大地。感觉到对手被完全压制之后，柒之型的力量有了一点松懈。
艾怨想要抓住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伤之呼吸·陆之型·悲悯诗·残消吟唱！”
他快速将双手移动到了长矛的后端，刺入地表的矛尖起到的支撑作用，他把自己的长矛变成了一根撑杆跳的跳杆。
弦怜糜祢根本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一步。艾怨起身，做出飞踢的姿势，但是接下这一踢击的弦怜糜祢只是向后划行了几米而已。
艾怨落地，双手握住长矛最后端的位置，将其抡起。弦怜糜祢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一阵呼啸的狂风让她瞬间从刚刚的震惊之中惊醒。
艾怨将陆之型做了一点改变，让其成为了一根自上而下挥打的棍子。
距离被控制得很好，弦怜糜祢站立的位置刚好是在枪杆的攻击范围之下。
虽然无法斩下头颅，但呼吸法也赋予了这根“棍子”极为恐怖的力量。长矛席卷起了一阵狂风，压在弦怜糜祢的头顶上，她能够看清楚长矛向下移动的影子，但是她却无法举起刀来完成防御。
重击落到她的肩膀上，在外层肌肤上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口，可是她知道这一击过后，全身所有的骨骼已经碎裂，就连内脏都破碎成了浆糊状。
嘴里吐出一大口浓稠的血液，身躯在这一击之下成为了烂泥，只能趴在地面上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艾怨收回长枪，再一次将其置于身后。陆之型已经给弦怜糜祢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她没有死，但愈合如此严重的伤口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
“你……你为什么不直接砍下我的头。”
弦怜糜祢知道，如果刚才艾怨挥起长矛的方向不是从上往下，而是横向挥舞，并且用尖端锋利的边缘瞄准自己，恐怕这一场战斗已经结束。
“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莫名其妙的善良。”
艾怨听着弦怜糜祢含糊不清的话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倒在地面上的身体。
“动手啊！我可是鬼！你们做梦都想除掉的恶鬼！”
弦怜糜祢身受重伤，但是声音还是很尖锐，很气愤。
可是，突然从剧院废墟里飞出来的一个人影却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艾怨的反应速度很快，举起长矛挡下了月影刀的挥斩。
等他看清楚眼前出现的这个身影之后，他惊讶到失语。
出现的鬼只是一具躯体，被切去了头颅，脖颈上的断裂面还在喷血。他的武器是一把类似于铁链一样的武士刀。
伤柱确定，这是自己刚才解决掉的那一只鬼，但是看样子，他并没有化为碎片飘散。
冰冷的刀刃让毫无防备的人宛若梦中惊醒一样，惊吓得直接跳起身。如果不是凡璃络对日轮刀的控制，恐怕对方乱动起来就已经让日轮刀切过了自己的脖子。
尖叫声也让执刀的剑士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凡璃络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胆小的鬼。
男人直接冲了上来，想要保护这位少女，不过凡璃络只靠单手就将其打趴在地。
“你们到底是谁？”
她面无表情，被武士刀威胁的人看不出她是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我……我……”
少女说不出话，她绝对想不到这样的场景竟然还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头上。
“你是鬼，应该知道我是谁！”
凡璃络的语气十分严厉，她不容许出现破坏这里宁静祥和的人和鬼。
“你……你是鬼杀队，我……我知道。我……我来悼念缥泽先生……”
“什么？”
凡璃络将架在她脖子上的日轮刀放下，也不再踩着那位痛苦哀嚎的男性。
男人马上站起身，站在凡璃络和少女之间，一脸怒色，还摆出了格斗的准备姿势。
倒是那位少女在凡璃络放下日轮刀之后表现得十分冷静，面带微笑。
“你就是凡璃络对吧，缥泽先生唯一的弟子。”
“你们到底是谁？”
“我叫廉菱，没有姓氏。你应该知道的，我是鬼，但是我并不会吃人。”
“什么意思？”
凡璃络现在一头雾水，少女和那个男人的面孔她从未见过。
“我是多年前被缥泽先生救下的鬼……像我这样的鬼还有很多，我们都已经摆脱了靠吃人才能够活下去的事实，现在我们只需一点点人类的血液便可以存活。”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凡璃络的警惕心还是没有放下，对方是鬼，就这一点她不管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我可以把我的回忆说给你听。你回到这里也是为了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吧。”
廉菱的声音太温柔了，甚至还有催眠的作用。
“如果可以，请您带着我们去缥泽先生的故居，我们可以在那里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