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六扇门的监狱。

“宋大夫要你们出去帮忙,建疫所。”

六扇门的捕役看着牢房里面的病人,用手上的刀背敲响栏杆把他们都叫醒,犯人们慢慢地从床上和地面上坐起身,用毫无生气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捕役。捕役看了看他们,然后冷笑了一下,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进了六扇门的监狱,还能活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他们应该失去了所有别的想法,宋大夫能够让一个人帮忙,可这些人,不过是要病死的畜生罢了。

畜生,会报恩吗?

“请……让我们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虽然弱小,却足以让人听到的声音。六扇门的捕役有些错愕地回过头,一个没有头发的老者穿着破旧的袈裟颤巍巍地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他,说:“宋大夫救了我们的命,此刻更是为了天下苍生,老朽自知命已至此不会逃走,但情愿为京师百姓再做些事也回报宋大夫。”

“你,还动得了吗?”

“老朽动不了,可有人动得了。”

惠民药局……

“你……你回来?”

元雪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我看着面前的元雪,然后大声地说:“元雪,我要你说句话,我需要有人帮忙建疫所,建不起来京师的疫情就减弱不了。六扇门监狱里面的病人应该恢复了一些,我要让他们出来帮忙。”

“好。”

元雪痛快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从她的身边走到惠民药局的里面,看着那些在自己亲人身边的灾民,大声地说:“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我求求各位帮帮京师里面的人,现在京师内的瘟疫要更加严重,必须将里面患了喉风的人带到外面疫所去。我一个人建不起来,各位,麻烦你们看在我诊治了你们的面子上,帮帮我,救救京师里面的人,在城市的南边建一座疫所吧。”

灾民们彼此看了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我呆呆地看着下面的灾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究竟能不能成,灾民们已经很可怜了,他们本来就是逃难而来的人,身无分文又背井离乡,这段时间连饭都吃不饱,而我还要求他们去打白工,这样一想……

似乎是没有人愿意吧。

“我去!!”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答应,禄媜公主站在药锅边高高地举起手大喊,“我愿意去帮忙!!”

“公主殿下……”

我还没来得及去劝她,另外一个男人举起了手,大声地说:“我本来就是个木匠,我们哥三个都能帮忙!这宋大夫这段时间给我们诊病一分钱都没要,把我们老母都治好了,这个恩我们得报!”

“我会砌墙!!我也愿意去帮忙!不管建什么都得有堵墙吧。”

“其他人去城西头山上砍树下来!人家宋大夫对我们尽心尽力,我们能动的都别惜力了!”

随着这位村长一样人的发话,周围越来越多能够动起来的男人站了起来,甚至是有一些病情稍好的人坐起了身高高举手。禄媜公主笑着跑到了我的面前,开心地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就直接说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你要求,那么这些人都会帮忙!”

元雪背着手看着这一切,然后突然笑了笑,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元雪,不知道元雪怎么就突然这样笑了,元雪看着我,微微歪了歪头,然后说:“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秦惜墨不会觉得你武功的问题,都说仁者无敌,此刻在你面前,就算是秦惜墨也是不可能打得过的吧。就算是任何人想要对你做什么,也是会败的吧。”

“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不必这么谦虚。”

面前的元雪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说,“我要照料皇子妃殿下,所以就不能去帮你。但是有了这么多人帮忙,肯定还是能够建起来。”

人群聚拢了起来,黄褐色的皮肤带着老实巴交的大地的颜色汇聚到了一起,就像是磐石一样让人去信任。越来越多的人从地上起身,他们安慰着自己的亲人,虽手无寸铁却紧紧攥着什么看不到的兵刃,我看着他们,内心的忧虑似乎被他们的阳光驱散,此刻正是正午,也就是一天,最亮的时候。

入夜,皇宫。

“城南火光冲天,是怎么回事,城内起火了吗?”

皇帝急匆匆站上高台,看着南边冲天的火光,赶紧询问身边的太监。

“陛下莫慌,这是宋大夫在召集人手建疫馆。”

穿着蟒袍的太监赶紧躬身回答,皇帝愣了愣,问:“他哪来的人手?哪来的材料?”

“禀告陛下,那宋大夫是召集了惠民药局的灾民还有六扇门的人,六扇门的绣春刀是他还没进门的妻子。”

“饷银呢?他哪来的钱?”

“宋大夫救过这些人的命,这些人都不计饷银帮宋大夫建疫馆。用的都是城内人送的材料,这都是东厂的人打听到的,绝对不会有错。”

皇帝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南边的火光,微微颌首,说,“叫宫内的御医都到城墙上去看,看两个时辰,让他们看看人家别的大夫都在干什么。省得一天到晚就对朕指手画脚,平常没事指责别人头头是道,一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

城内,教坊司。

“啪啪啪!”

我奋力地拍打着木门,虽然此刻这里没有了姑娘们的歌声,可是姑娘们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而这里应当是有我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我必须得问问老鸨。

“哎呀这位爷,您可真是好兴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来这快活,快回家吧,这染了病就完了呀。”

敲了好久门终于被拉开了,那位姿色犹在的老板娘看着我,用很尖锐的声音不满地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上的手帕,就像是在扇去什么脏东西一样。

“您听我说,您听我说,我是现在负责除疫的宋思云,现在城南的疫馆快要捡起来了,但是缺干净的被褥,我知道您这里有不少被褥,而且您这里也没有姑娘染病,求您能拿出一部分给我吗,不用太多,二十套就可以。”

“哎呦,您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您要是去治病干嘛要这的东西,到时候我这还干不干呐?”

“您放心,等到疫气消退我必然双倍给您钱您再做一套便是。”

她翻了翻白眼,然后就想关上门,我猛地伸出手卡住,认真地说,“拜托您了,您,这的清姑娘现在身体好些了吗?之前是我给她开的方,现在她应该恢复了才对。”

“哎呦,是您给清姑娘开的方子啊,您别说您的方子还是真的管用哎,现在清姑娘唱腔一起来之前可是赚了一波好钱。”

这一下她的笑脸马上就扬起来了,她看着我,接着干笑着说,“您是要二十套被褥是吧,成,我给您三十套,这样啊,我这有不少姑娘得了花柳,您到时候给姑娘们看看呗。”

“行,只要您现在给我被褥,我到时候就给姑娘们看。”

“好嘞,我这就给您安排啊,您回去叫车来拉吧。”

“谢谢,谢谢您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对老鸨这么低三下气,还得答应给姑娘们看那种病,我深吸了口气,咽下胸口这股怨气,转身快步朝着城南走去。

“妈妈,刚才那是?”

清归雁看着老鸨张罗着被褥,好奇地问。

“哎呦小祖宗你快回去,这你病刚好别又染上。刚才那是宋大夫,说是要给人治病,找我这要三十套被褥。”

“宋……宋公子?!是宋公子!”

清归雁一惊,然后一把推开老鸨,猛地冲到门边拉开了门寻找着,然而,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飘过的白布和灰烬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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