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鬼？齐上尉？呵呵……想不到王府之后居然是个妄言之辈！”
“口出妄言的是你，不是我。”哥哥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簇长长的鬓发，从上顺到下，冷笑道，“我进来的时候都对你说了，你不够聪明。”
“什么！”
“你能控制自己的声线从而改变自己的声音，但是有些声音你是控制不了的——比如脚步声。虽然声波过通风口传进这个房间时因为石壁的关系，致使声音有些走样，但我还是一耳就听出那是军靴撞击地面的声音。”
欸！难道说之前那个并不是拍掌声而是军靴叩击地面发出来的脚步声？听哥哥这么说之后，我闭着眼开始回想那个声音——好像真是齐尚的脚步声。
“我穿得是靴子没有错，就凭这一点就认定我是齐上尉？年轻人哦，你也未免太自作聪明了。”
“当然只凭这一点我是无法确定。但是刚才的声音确认了我的猜想。”
“又是脚步声？”
“不……是摩擦声。丝绸和戈尔特斯面料摩擦的声音。”
“这又是什么！”
“戈尔特斯面料是美国W.L.Gore & Associates, Inc.独家发明和生产的一种轻、薄、坚固和耐用的薄膜，它具有防水、透气和防风功能，突破一般防水面料不能透气的缺点，所以被誉为‘世纪之布’……”
“怎么，难道王府之后是个裁缝今天给我来普及面料知识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呵呵……”哥哥淡淡一笑，接着道，“正因为这些特点，戈尔特斯面料被用来制作我国的军服。刚才我拍你肩膀时也确定了，你身上军装的面料正是戈尔特斯。”
“我和齐上尉都是部队出身，穿着军装军靴又有什么问题？”
“呵——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刚才的摩擦声。虽然声音非常的微弱，但是我的听觉异于常人，所以还是被我十分清晰的捕捉到了。我说内鬼在你右手背后时，你明知道没人但因为条件反射还是回头了。然后你发现自己的右肩膀有我之前拍你时留下的灰尘——那是我摸石壁时沾上的粉尘，并不明显，一般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发现肩膀上的粉尘后，你想都没想便掏出那丝绸手帕擦了起来。其实本来在我拍你时你应该就会注意到，但是当时你只想快点去另一个房间来假扮这所谓的‘老家主’，所以选择性的忽视了，直到刚才回头时才想起来。我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确了吧，你要继续再装神弄鬼，那只会侮辱你自己的智商。”
“你就像一根刺，一根不容小觑的刺……”
苍老的声音已经变了，变得年轻了——浑厚低沉。
真意外啊，想不到这个“老家主”真的就是齐尚！
“现在想起来在上车前，你用手在我衣服上摩擦，那也是在试探我吧？”
齐尚问道。
“不……那只是不小心尿到手上了，又没地方洗手所以就擦你身上了。”
“妈的，你这可恶的家伙！”
紧接着穿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齐尚在脱衣服。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了。
脱了军装外套的齐尚，走了进来。
“哟，阁楼小姐肯下楼了！”
“老家主公务繁忙，我只是替他传些话罢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呵呵……替老家主传话？让一个内鬼？自己白痴就不要以为别人也都是蠢蛋。我之前说过的吧，相对本大爷来说你还不够格。想要在智商上羞辱我，只会只取其辱。”
“哼！如果我真是内鬼的话，在火车站我又怎么会为了救你而让一百个人追杀！”
“哦——那一场戏还真是下了不少血本呢，请了这么多一次性群众演员。”
“演戏？你认为那是演戏？”齐尚显得有些激动，粗着脖子喊道，“妈的，老子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哥哥耸了耸肩，摊手道，“我只知道一百个人追杀你，你都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面前——毫发无损。你当自己是开挂的主角？有不死不伤的光辉？拜托，既然要演苦肉计，好歹也在身上挂点彩啊。作为演员要上点心，尽职点啊。你这样，盒饭都不加鸡腿。”
“看来你认定我是内鬼了？”
齐尚气呼呼的道。
“难道不是？本来我很奇怪那个来公寓偷书的大叔背后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
偷书的大叔，难道哥哥说的是叔权店长吗？
“从他偷书的行为来看，他很显然不是东门家族的人。而且，被我抓到后又一个劲的引诱我怀疑到南宫家族，所以排除南宫家的可能。既然不是东门家又不是南宫家，那么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呢？我一直都没想通，直到今天秦晴给你打电话时，我才明白过来。秦晴拨打的号码正是偷书大叔最后拨打的那个电话，而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就是你！”
哥哥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想到这一点，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一整节车厢都是事先埋伏好的群众演员，很显然是有人告诉了他们我的行踪。那个人便是偷书大叔，他当时看穿了我说要去上学的借口——不过那借口本来就是随口编的，不用想都是假的。我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东门家的大小姐还生死不明，正常人怎么可能还会去上学？所以偷书大叔猜想我会用去上学的借口逃跑，而且他也知道我无处可去除了老家安南。于是他便打电话给你，安排手下埋伏在火车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耍他个回马枪。”
“于是你杀了他！”
齐尚的眼神突然间就冷了下来，散发着杀气。
“不杀他，我怎么得到你们想要的那本书！”
“书在哪儿？”
齐尚咬着牙狠声道。
“书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别急，你先听我说……”
哥哥一边用手绕着自己的鬓发，一边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开始我以为他打电话给的是南宫家族，以为会叫人来公寓。可是我想错了……所以不知不觉就入了套，上了那辆火车。本来我上火车后这一切就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了，但是出了点意外状况——从监狱出来后就一直跟踪我的秦晴和楚柔也混进了这火车内。这是你没想到的。当然，失忆的我就更不知道了。暴露这一切的还是你自己，还记得当时我问你名字的事吗？我说这个国家的单姓就和稀有物种一样稀少，你却说我已经见过两个了，这两个你指的便是秦晴和楚柔，而且那时你已经发觉她们的存在了。所以你为了掩藏自己的内奸身份故意找我谈话，还支开坐在我旁边的群演的头。现在想想，那群演头去上完厕所回来就变了另一副模样，应该是你给他的纸币上写了什么东西吧。于是单纯的他便配合你这个主角演了一出愚蠢的戏码，可悲的是他到后面都没想到这场戏居然是他最后一场戏。”
“啊——到现在为止，我应该还没有说错吧。如果哪里错了，你可以指出来。”
哥哥停下来，转身看着齐尚道。
“哼！”对方一声冷哼，什么都没有回答。
于是哥哥便又接着说下去，“其实当时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我和秦晴楚柔三人都解决掉。当然这有点风险，因为秦晴和楚柔和你一样都是七军户出身，你对付一个还好说，但是要对付两个估计有些吃力，搞不好还要被反杀。第二个就是继续扮演忠诚角色，利用那些不值钱的小弟上演一出保护王府少主的戏码，来博得秦晴她们和我的信任，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下手。很显然，你选择了第二个选择。因为你知道秦晴她们是被七军户遗弃，被四大家族视为仇敌的存在，她们是无法进入这西都境内的。但是这里又不得不说你们的演技实在太差了，要配合你们演一场戏真心累。那百来个群演怎么说也是混混，又不是第一次出来杀人。他们居然不搜你身，还让你顺利跳窗逃走？这不是开玩笑吗？而且那个群演头之前受你侮辱事后居然不乘机报复下？真是的混混？不是大善人？如果是我的话，只要得罪本大爷一定十陪百陪的奉还！他们不敢搜身，不敢报复，甚至对你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可见你这个幕后老大平时对待小弟是多么的凶恶了。他们按照你给的剧本，然后乖乖去送死……啧啧，想想都替那群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弟感到可悲啊。”
“你唠叨够了吗？”
“你急什么！那本书又不会自己跑掉！”哥哥白了他一眼，接着踱着步，“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秦晴护送我到锦江省，然后再交托给你。你再带着我，来到西平。对了，这西平本该是四大家族对付我的最后一个机会，但是太正常了。正常的让我有些不安。坐在车上我又仔细想了下，不仅西平很正常，我们这一路西都之行都很风顺。没有追兵也没有埋伏。所以我大胆的猜测——难道四大家族其实并不知道我还活着？所以这一路才会如此风顺？没错！其实四大家族并不知道我还活着！因为当时知道我还活着的是偷书大叔，他通知的不是四大家族而是你！”
“哈哈……事到如今你明白了又如何？你该担心的确不是四大家族，而是我！说，那本书到底藏在哪儿了！”
“又来了……说要和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是你，着急的像是赶着去投胎的也是你。除了一直问这句话，你还会说点别的吗？如果没有其他台词，那就耐心点，听我说……”
“除了和那本书有关的事，其他的我并不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和那本书没有关系呢？”
“那你就老实点告诉我，那本书你到底藏在哪儿了？”
“说到哪儿了……啊，对了。你是内鬼这件事。”
“喂，别岔开话题！回答我！那本书到底在哪儿！”
齐尚生气的吼了起来。
但是哥哥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道，“当时秦晴把我的情报透露给老家主，然后她们就获救了。我的情报值得老家主冒风险去救两个被七军户遗弃四大家族仇视的重犯，至少说明一点，我对这老家主来说非常的重要。既然我是如此重要的人，你却想要谋害我，你的反叛之心昭然皆知。”
“没错，我就是真正的叛徒！那又怎样！你再啰嗦，我就一枪崩了你！”齐尚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指着哥哥的脑袋厉声道，“说！那本书到底在哪儿！”
“呵呵……崩了我？你不想知道那本书的下落了吗？”
“我不会直接杀死你，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齐尚说着拍了拍手，很快从外面进来两名穿西装的男子，和之前那名穿燕尾服的侍者。
两名西装男子不由分说，直接走过来，从左右两边架起哥哥。
很快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哥就被他们用绑在房间中央的石椅上。
“要动用私刑了吗？”
喂喂喂！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吗？哥哥！
我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急得在周围到处乱飘，却不知所措。
这时候穿燕尾服的侍者拿着一个电棍，一步步朝哥哥逼近。
“再给你次机会，说，那本书到底藏在哪儿！”
“你真蠢啊，如果我说了还有命吗？”
哥哥嘿嘿的冷笑着，一脸的鄙视。
“真正愚蠢的是你吧！你以为不说就安全了？我会让你尝尽痛苦的滋味，受尽绝望的折磨！”
齐尚说着朝那燕尾服侍者点了下头。
那侍者收到命令后，打开电棍的开关，瞬间电棍的顶端发出“滋滋滋”的电磁声，甚至还能看到蓝色的电火花……
眼看电棍就要往哥哥身上捅去，我吓得脸色苍白！
不要啊——
我痛苦地呐喊起来。
相对于我，哥哥则淡定的可怕。
他嘴角上扬，挂着邪魅的笑容，盯着齐尚冷冷道：“这份恩情，本大爷记下了……”
话还没说完，电棍就捅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
耳边传来哥哥毛骨悚然的大笑声……
紧接着，我的全身一震，伴随着刺骨的疼痛……身体开始消散，意识也变得淡薄起来。
哥哥的笑声让我感到即心安又心痛……
哥哥——
对不起……
我……什么……都……做不了……
对不起……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