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耳边传来水声。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我正泡在水里，脚没有够到底，但因为我小时候水性就好，浮在水中不是难事。
什么情况……
周围天色已黑，看情况应该还是晚上，但这里显然不是村子里了。
我环视四周，发现我身处一条河的中央，而且这景象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
“谢宇！”
有人叫着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宇！”
“嗯？”
那道声音又来了，可我依旧没有看见是什么人。
“谢宇！谢宇！”“谢宇！”“谢宇！”
像小孩的稚嫩声音回响在我耳边，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听起来有许多人，可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是一阵又一阵的孩童的笑声。
“什么啊……”
四周除了我以外一个人都没有，这笑声听起来越来越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哈哈，一起来玩啊！”“来啊来啊！”
我知道了，这是梦魇弄出来的鬼东西吧，大概是什么幻觉，和那个梦境空间似的。
我正要上岸，因为现在身体湿哒哒得很不舒服。
可是，小瞳怎么不见了。
“小瞳？”
我试着叫她的名字，可是没有得到回应。我又叫了几次，还是没有人回应我。
上次在那个梦境空间里小瞳就是和我还有小荨一起的，这次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越想越奇怪，而且那些孩子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响着，我觉得我现在得先离开水里。
正游了两下，我就感觉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吓得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谢宇。”
身后的人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一起玩啊？”
我吞了口口水，慢慢地、战战兢兢地回头，紧张极了，脖子都僵硬了。
我一看，身后“果然”什么都没有。
冷汗阵阵。
什么啊……
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就好像是真的在发生似的。
我总做梦，能区分做梦时和现实时的感觉，很多时候我都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但都那跟着梦里的剧情走，没有自主性。
这回就不同了，几乎是我想怎么动就怎么动，而且感觉也跟真的似的，太逼真了。
“小瞳你能听见吗……？”
我开始慌了。
“谢宇。”
我又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和刚才一样。
“一起来玩。”
“……”
应该也是什么都没有吧……这梦魇死之前还留下这个捉弄人的。
可是，虽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害怕。
我慢慢回头看——看到了一张面色惨白的脸。
“哇啊！我……”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跳一个劲地加快。
一个向上仰起的头，上面是一张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正闭着眼睛。整个身下都被水泡着，只有一张脸浮出水面，就好像是出来透气的鱼。
我看着这张脸，越看越熟悉，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那几个被水鬼杀死的小伙伴其中之一吗！
我大惊失色，转个身，发现身后又有一张脸浮在河面上。
“！”
是另一个小伙伴。
“谢宇，一起来玩啊。”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嘴巴一动不动，可是却发出了声音。
“来玩吧！来玩吧！”
“！！”
四周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个，他们把我团团围住，吓得我几乎要昏厥了，我好不容易才挺住。
“下来陪我们一起玩吧，我们好寂寞啊。”
“……你们，都死了吧……”
他们被水鬼杀死了，无一幸免，我亲眼看到的。
他们的尸体还在河中，这也是我今晚刚确认到的。莫非我现在身处的这条河，就是小时候的那条？
“来玩吧，来玩吧。”
一个不留神，我发觉他们正在向我靠近，把我围得更紧了。
“喂……你们……”
我想推开他们，但又因为害怕，迟迟下不了手。
记得被水鬼杀死的，应该叫浮尸吧……它们有时会出现，把水里的人拖入水底杀死。
现在要对我动手了？
“……”
不不，这只是个噩梦，不是真实的。
“马兰花，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三二五六，二四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耳边又响起小时候唱的儿歌。
声音是那么得真实，如果眼前没有这些恐怖的景象，我会感觉回到童年了。
可是，现实很残酷。
“对不起……”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这里是我的噩梦，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了，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对不起，当时没能救你们。”
“谢宇？我们不怪你，这都是没有办法的。”
“……”
“是啊，和我们一起玩吧，就像小时候那样。”
“来玩吧，来玩吧。”
“……”
对于他们的邀请，我一口拒绝了。
“抱歉，我不能陪你们了。”
“诶~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必须得回去。”
——回到现实中去。
“为什么要回去啊？”“就是啊，和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不行的……”
“木流”、“牛马神之咒”、“强子的委托”、“村子的异变”。
这些事情，我不能不管。
“真的没办法了吗？”
“嗯，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是啊，既然不行的话……”
这样一来，噩梦就结束了吧，而且我憋在心里多年的心里话也得到机会说出来了。
“你们能理解真是太好——”
“不行的话就杀了你！”“死吧！”
“！！”
我的脖子突然被什么人死死地掐住了，喘不过气来。
“呃！咳！”
肺部像是要燃烧一样，喉咙里火辣辣的。
“住……放……”
我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而且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我眼前一黑，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啊——！”
呼吸到了空气，让我感觉格外舒服。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黑猫，大半个身体占据着我的视野，它正用小舌头舔我的脸，感觉湿漉漉的。
“黑猫……”
我发现我的双手正按在我的脖子上，原来掐我脖子的人是我自己啊……差点就被自己害死了……
“谢谢你。”
我揉揉黑猫的头，它发出了一道感到舒服的叫声。
这梦魇弄得这一下够狠的，要不是黑猫把我叫醒了，我今天就栽了。
“小瞳？”
我原本躺在地上，如今半坐起来，寻找在梦中“不见了”的小瞳。
小瞳和我一起中招，应该也在附近。
“我不是妖怪啊……”
“嗯？！”
我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喃喃声。
“不要……我不是……”
“小瞳？”
声音听起来像是小瞳的，我便寻着声音寻找她。
“小瞳？”
我在远处的树底下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应该是小瞳吧。
“小瞳，你怎么在——”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
我刚要叫她，可在看到她的样子后，我的声音就停住了。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小瞳的双手正抓着头，面色发黑，眼睛圆滚滚的、张得老大。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啊！！！”
“小瞳！”
我还以为小瞳不会中梦魇的招，结果她也中招了，而且看起来很严重，不知道小瞳做了什么噩梦。
“醒醒！醒醒！”
我尽全力摇晃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妖怪啊！”
小瞳突然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吓我一愣。但我看她的眼神变了，应该是梦醒了、认出我了？
“小瞳……”
我试着叫她的名字，得到了回应。
“啊……眷侣啊……”
她还没缓过神来，声音有气无力，脸上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能把你吓成这样？”
“没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能把身为妖仙的、如此强大的小瞳吓到，她一直重复的那句“我不是妖怪”又是什么意思？
“这梦魇……居然给我来这一手……”
小瞳想要站起来，但身子不稳，差点摔倒。
“没事吧，还好吗？”
“小事……”
小瞳摆摆手，让我别在意，可怎么能不在意呢。
“小瞳……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嗯？什么话？”
我还是打算问问她。
“就是那句……‘我不是怪物’……”
“是么。”
她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梦话而已，别在意。”
“……”
但是，小瞳模糊不清的回答，反而让我更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