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如今城市虽然发展的很快,但每个城市的老城区几十年前开发的老旧小区也存在,萧潜家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当一大部分人搬迁到环境更好,更高档的地方后,这小区——名字叫幸福小区,足见其年代感——因此幸福小区的房子多半也会卖出去,亦或者是租出去等待升值。
萧潜家对门也正是如此,他们搬走之后将房子租给了一对母女,这对母女就是格格和她妈了。
对此萧潜记得非常清楚,因为两年前她家搬来的时候,萧潜恰好闲着没事还上去搭了把手来着,而且还记得当时格格从杂物里翻出烧水壶和茶杯,娴熟的烧水泡茶招待他,表现的一点都不像个九岁的小姑娘——普通九岁的小丫头哪儿会开煤气烧水?
初次接触还算是友好,所以萧潜和格格也仅仅是门口碰到了打个招呼罢了,而后发生了一件事让两人变得熟悉起来,最后甚至是变得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了。
那是前年的冬天,天很冷。
半晚上回家的萧潜上楼就瞧见角落里缩着个小小的人——再次强调,幸福小区是老旧小区,虽然在二十年前住这地儿算得上是幸福,而如今决计当不得幸福俩字:物业的极度不负责使得楼道里的灯彻底成了摆设,楼梯口的窗户也早没了玻璃,楼道里又黑又冷。
萧潜登时就吓了一跳,借着手机的亮光才发觉那是格格——她不小心弄丢了家门钥匙,而她那给萧潜第一印象非常不好的妈依旧没回家。
是的,依旧。
不得不说,夜猫子萧潜多数情况下会在半夜三更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偶尔还会遇到这位少妇喝得醉醺醺才回来。
另外,萧潜有几次在白天看到她带着不同的男人出入家门……
若形容御姐系统是不靠谱不着调和神经病的话,那这位少妇就是彻头彻尾的有些混账了——虽然萧潜觉得自己没法儿置喙别人的生活方式。
至于格格的父亲……
萧潜没问过,也不想去打听,这事儿没准会刺激到小姑娘。
总而言之,在那个冬天的夜晚搞清楚状况后萧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要来我家吗?楼道挺冷的……”
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进自己家门,而且自家就自己一个单身男性,这事儿颇有些犯忌讳——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该注意的必须要注意,但萧潜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继续呆在冬天这黑漆漆冷飕飕的楼道里。
而接下来林格格的表现让萧潜更加揪心了,她怯生生的抬起头看了看萧潜,咬了咬嘴唇说道:“不……不用了,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当时萧潜就是鼻头一酸:“不碍事,先进来吧。”
进了门的林格格小心翼翼的将书包放在角落,虽然紧张于呆在陌生的环境,但萧潜和她搭话时她都会努力的让自己笑着回应,但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
这种状况最好是放着她别管,因此萧潜也没和她多说话,只是嘱咐了一声让她自便就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而这个时候格格才松了口气,瞧了瞧时间后拿出课本和作业,乖乖的趴在茶几上开始学习。
此时萧潜才敢偷眼打量她。
寒冬之时,这小丫头裹着的是一件瞧着略小并且有些单薄的羽绒服,从磨损的状况看估摸着穿了足有三个冬天了。屋里并不冷,可她也没将这件略有些寒碜的羽绒服脱下,估摸着是怕弄脏了萧潜的房间。
羽绒服里是她常穿的那套红色的校服,虽然常穿,但萧潜偶尔见到她的时候这校服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也就是说,是这小丫头自己清理和保持着整洁干净,她那个混账妈估摸着不可能替她收拾的如此勤快。
她脚下是一双黑色的旅游鞋,印象中夏天她也穿着这个,虽然不见得脏,但萧潜依旧皱了皱眉:怎么连双冬鞋都没有?
低着头的格格可能是觉察到了萧潜的目光,于是立刻抬起头,对上目光后便甜甜的冲萧潜一笑。
这种笑容不知为何让萧潜觉得有些心疼:那是一种没有自保能力、小动物般的笑容,虽然在笑,但其中包含了大多数的讨好和小部分的卑微——若不是没办法,谁乐意这么笑啊?
萧潜立刻报之以微笑,接着收回了目光不在打量她,只是那谨小慎微的目光和讨好的笑容让萧潜心中复杂之极:她才十岁啊……
接着萧潜想起一件事:“话说,你还没吃饭吧?”
可格格却摇头道:“我……我吃过了。”
说是这么说,可她说完就脸红了。
萧潜暗叹一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小丫头应该是下午放学后就等在楼道里了,如今是晚上八点,她跟哪儿吃饭去?
萧潜想了想,说道:“我也没吃饭,感觉略有些饿了。家里好像还有两袋方便面……话说你会做荷包蛋吗?”
依着两人这个时候陌生邻居的关系,萧潜没办法直接给她叫点吃的,这么做宛若施舍,因此他只能含混的表示自己还饿着,并且想吃个荷包蛋——以这姑娘的先前的表现来说,做饭不在话下吧?
刚刚萧潜在她拿书本作业的时候还发现她书包里有饭盒,可她那个妈又怎会大清早起床给她做饭?而且时不时还能看到格格自己拎着一些廉价菜品回家,这么看来是她自己解决伙食问题的。
所以让她自己动手的话,大概也不会触碰到小丫头自尊的底线,这么一来她也就只能接受了——虽然和小姑娘玩心眼不好,可让她吃饱才是正事儿吧?
果然格格听萧潜这么说就貌似有些意动,萧潜也没让她多纠结,径自起身进了厨房,格格见状马上起身跟了进去。
这就是一个没了爹妈的人和另一个相当于没了爹妈的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于是乎冬夜的温度变成了二十二摄氏度,味道是红烧牛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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