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选择
虎口发麻，可能已经裂开了，反正现在淋鹞世无法正常拿起自己的月影刀来战斗。他极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露出的疲态，他猜想凡璃络现在还对自己的实力抱有谨慎的态度，而如果她真的这样想，那么自己逃离现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可如果凡璃络现在知道自己已经占据上风，绝对会一口气将战斗进行到底，到了最后，淋鹞世将失去逃离的机会。所以，淋鹞世还在表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却让这样的表现变成了垂死的挣扎。
对方的呼吸节奏全乱了，这一点凡璃络清楚，她也知道敌人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只是在自己的双刀面前不敢回头而已。
“你是鬼吗？竟然能够使用月影刀？”
淋鹞世问道，通过这种手段来延缓对手的进攻，恢复体力。
“你和凝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问题都没有得到凡璃络的回答，总之在最后，凡璃络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这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说完，她重新施展开剑技，龙之呼吸和另外一种重新出现在脑海中的剑技一同施展开。凡璃络却将呼吸的力量压制在一个水平线之下，这一次的进攻虽然使用了两种呼吸法的力量，但是剑技的外化特效并没有出现在刀刃上，好像利用如此强大的招式来杀死这只鬼根本不值得一样。
两人再一次纠缠在一起，三把挥舞的武士刀带着各自的颜色不断碰撞。淋鹞世仅有一把已经濒临极限的月影刀，难以应对手持双刀的剑士，而且他现在只能忙于防御，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以释放剑技。凡璃络都是最普通的舞刀姿态，但是因为两把刀分别带上了相应的呼吸法能量，所以简简单单的挥砍力度远超淋鹞世的想象。
防守一阵之后，淋鹞世好像弄明白了凡璃络不再继续使用两种呼吸法混合的剑技的原因了，毕竟如果她选择这么做，在对着自己释放一次剑技的远程打击，恐怕这场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她也没有调整过来，同时使用两种呼吸法，她的身体也很难撑住。”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淋鹞世才稍微变得自信起来，对手其实在利用普通挥斩的空隙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能够再次使用呼吸法剑技的状态，而等到她恢复过来的时候，剑技释放之际绝对会有一个空档产生，而这个空档就是淋鹞世逃亡的时候。
虽然是双手持刀，但是凡璃络的动作能够像握一把刀的时候那样灵活，两柄武士刀都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发起挥砍，一直持续到身体从上一次呼吸法释放的负担之中恢复过来，凡璃络一直都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
淋鹞世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最后一次硬接下两把刀的竖斩，月影刀横在自己面前，裂缝再一次在刀身上扩张。借助对方斩击的力量，他果断向后退出一大步，凡璃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行着两种呼吸法剑技的起式动作。
“龙之呼吸·水龙式·贰之型·啸裂！”
“血舞焚音·肆之型·嗜血乱斩！”
水龙式贰之型强化了刀刃的力量，而血舞焚音肆之型的技能形态就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单手执刀在突进对方的防御范围之内进行一连串的挥斩，而水龙式贰之型只是强化刀刃的力量，能够适应近距离的所有挥斩招式，所以两种剑技的配合天衣无缝，对手将毫无还手之力。但，要求是凡璃络能够突入到对方面前的范围之中。
凡璃络手持双刀，一手带出了刀身龙牙状的湛蓝色，另一只手带出了一片连续不断的血红色残影。
淋鹞世只能在自己身体的疲倦状态之下强行使用出自己的呼吸法。
“瞳之呼吸·贰之型·溢血！”
这一型的剑技需要耗费的力量很大，而现在淋鹞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使用出完整的贰之型剑技。所以这一次，他的声音并没有完全化作挥斩出去的刀影，凡璃络还是能够看清楚对方移动的影子，他也举起刀向着自己冲过来，而且毫不犹豫，月影刀若是再接住一次进攻，恐怕会直接破碎，而且这一招并不完整的呼吸法剑技也无法完全隐匿淋鹞世的身影。
可是，凡璃络猜错了一点，敌人举着已经到达极限的刀并不是为了反攻或是防御，他所有的动作就是一个障眼法，那股气势看起来像是在进攻，实则是为了让进攻者提前打出自己的攻势。
凡璃络测量好了距离，同时交叉挥下刀刃，可是淋鹞世跳起来躲避，同时借助冲刺时的惯性，腾跃的时候直接在半空中向前飞出去一段距离，如此一来，等到落地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凡璃络的身后，头也不回，一刻也不犹豫径直冲向前方。凡璃络转过头，本想前去追赶，可是她看见的却是已经从藤袭山上跑下来的群鬼，长期囚禁在牢狱之中的愤怒是他们现在唯一的行动力。
群鬼看见凡璃络，全部向她奔涌过去，而且逃走的淋鹞世早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些恶鬼之中，重新寻找到了一条道路逃离藤袭山。
“可恶！”
凡璃络也感到了一阵愤怒，冲进恶鬼群里，让两种呼吸法剑技未散去的力量斩碎这些群鬼的身体。
藤袭山之中的驿站已经一片混乱，那些新手剑士现在已经忘记反抗，忘记自己眼前的鬼能够被自己的日轮刀杀死，只能在一声声惊呼之中逃离。花海中出现的缺口让这些原本畏惧紫藤花的生物找到了冲出山林的机会。那场爆炸炸毁的花海面积远比凡璃络想到要大很多，现在就在这一块区域之中，能够起身战斗的人很少。
凡璃络斩杀完面前的鬼之后冲到被恶鬼围攻的那一座座驿站当中，硝组织派过去的增援也已经到达了现场。
魅凶言虽然知道组织现在应该走哪条路，但是她并没有履行八目佛下达的要求，所以一连好几天，临海五市都是一片平静，鬼喰没有和灭挲一起出动制造混乱，但就是这样，鬼喰群体还是继续遭受着损失。作为第一只鬼喰，也是所有鬼喰源头的魅凶言在看见捧着弦怜糜祢残缺身体出现的命橆之后没有选择下跪，她的瞳孔和大多数鬼一样都是红色的，命橆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但是两者之间红色并不一样，可以说相差甚远。
命橆的瞳孔颜色是极为通透的深红，就跟一颗给人以透明错觉的宝石一样。而魅凶言，或者说是所有的鬼喰，他们的眼睛是浅浅的一种红色，魅惑但是却还残留着一点点身为人的气息。
命橆带着弦怜糜祢意识残存的半截躯体来到了鬼喰在文海市地区里的聚集点，但是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有魅凶言一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半截躯体放在床上，弦怜糜祢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肢体的再生只是时间问题。命橆眼神十分温柔，但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失望与愧疚夹杂在一起的情感。
“抱歉，我去晚了。”命橆在对魅凶言说道，而这位少女面无表情，宛若一块冰雕。
“如果我去早一点，或许，我能够救下更多的人，包括斋藤幽甲。”
“这不是您的错，命橆大人。”魅凶言没有说话，反而是躺在床上的弦怜糜祢开口了，因为处在阴暗的安全屋内，她无需担心自己的伤势，也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其他人呢？檀梦和凝呢？
“我们担心聚集起太多的鬼，会引起鬼杀队的怀疑，就像那些收容所一样，所以我让她们两个居住在别的地方。”
“是吗——”命橆低下头，他没有表现出领导者的样子，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很温柔，哪怕魅凶言的话语显得极为生硬。
“这是个好方法，谢谢你能够想到这么多。”
“请容我冒昧问一句，这么多天来，您都去哪了？”
魅凶言的提问让命橆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最后他也回答了，只是语言显得有些模糊。
“我一直在思考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你知道吗？在我变成鬼之前，我也是人类，也对……没有哪一只鬼是天生的。在我濒死的时候，我被神明选中成为了一只鬼，本来我以为他选中我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改变这个世界的病态，让善与恶，天堂与地狱不再成为另外一些神明的简单选择。本以为我将改变这个世界，所以我才成立弑阳组织。”
“这些我都知道了。”魅凶言冷冷说了一句。
“但是，现在我发现，此前我理解的一切都是错误的，选中我的并不是那位想要让善与恶趋向合理的神明，而且我存在的目的也不是改变，而是毁灭。选中我的不是他，而是他们。”
神神叨叨，命橆现在说的话比八目佛还要神神叨叨，这样的说辞无法让人接受，失去队友的魅凶言强忍着自己的悲愤想要把命橆说的话听完。
“他选中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
“你说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魅凶言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命橆说话，而自称是最强之鬼的命橆却在魅凶言面前变得有些孱弱。
“你是第一只鬼喰，你想想，在你成为鬼之前你经历了什么，再想想在成为鬼的时候又经历了什么，你在弥留的境地里，除了看到地狱的烈火和天堂的云彩之外，你还看见了什么东西？”
魅凶言已经很久没有想到命橆提到的这些内容了，她的记忆一直延伸到了一场世界大战当中。如果没有回忆，恐怕她也不清楚自己对人类的憎恶来源于何处。
“我在濒死的时候，看见了一朵花……一朵开放在黑暗之中的花。”
“是啊，一朵花，除了天堂与地狱，还有另外一个供亡灵前往的地方，那里才是真正善良的魂魄应该前去的世界。”
“那个‘他’跟这样的花朵有什么联系？那不过就是人在死亡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象而已。”
命橆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的角度很细微，“可是，每个人在死亡的时候都会出现在那里，都会在周身的黑暗环境之下看见前往三个世界的路口。本来只有天堂与地狱的存在，但是我之前跟你说了，有一位神明厌恶了其他神明对善恶是非单一的评判标准，他们把这个世界当成了傀儡。神明本该是爱护这个世界的，但是他们却在控制着这个世界。而那已经厌恶一切的天神从群体之中脱离，自己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让本该去地狱的善良魂魄前往那个世界，你知道吗，由于其他神明的愤怒，他们把脱离群体的神叫作鬼神，把所有由他创造的生物都称为鬼，而只要与鬼有关联的一切存在，都将进入地狱，就连斩杀恶鬼的鬼杀队在死后也无法进入天堂。”
“本来鬼神想要创造一个真正做到善恶分明的世界，可无奈，他制造的生命体只有鬼，所以他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创造能够与其他神明想抗争的生命体，本来……本来我以为这个生命体就是我，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什么东西？”
魅凶言逐渐没有了耐心，却依旧选择倾听下去。
“鬼神创造的生命体是你们鬼喰！或者说是你，你在濒死的时候绝对接受了他的指引才成为了鬼，但是你对人类的憎恶感让你成为了我的部下，你们全部都违背了鬼神的意思，而他现在又已经找到了真正符合自己要求的生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