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落艺

“落艺在哪？”

天才刚刚亮起，凡璃络就开始询问廉菱关于落艺的事项。这座小城市的名字太文艺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地名。

“这里就能够直接坐车到达，不过最早的一班车还要在一个小时之后，你现在不需要这么着急。”

廉菱劝慰道，因为前一天晚上她交代了一点关于龙之呼吸的情报，这让凡璃络一彻夜无眠。虽然外表还是那样的冷淡，但是她心中肯定有什么在涌动着。

“我在那里，真的能够找到我想要知晓的东西吗？”

对于这一次的谈话，凡璃络就算到了现在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她也在劝服自己去相信廉菱说的话。

“你在那座小城里能够找到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你不会空手而归的。”

简单的早饭过后，凡璃络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肖雨不知道去哪里了，送她到车站的只有廉菱一人。

“他虽然退出鬼杀队了，但是依旧带着自己的日轮刀在保护这座小镇。我算是他的监护人吧，毕竟这么一位神神秘秘的男子在小镇上还是会有一些非议的。”

廉菱说话时带笑意，就算只是保持沉默看着她，也能够有一种莫名的惬意。

小镇上只有一个车站，在喧哗的菜市场面前。可能是一直在和廉菱轻松的交谈之中，让凡璃络忘却了她真正的身份，很长一段时间，凡璃络都没有意识到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

现在是白天，阳光说不上有多么明媚，多么暖和，甚至在如此安宁的小镇里还有一点清冷的意味。

“你……”

凡璃络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廉菱的身体。不过，那一缕淡薄的光线在她身上并没有起到什么伤害作用，看着就是一位善良美丽的少女沐浴在阳光之下，感受着清晨的样子。

“阳光吗？”廉菱笑意未散，“缥泽先生让我能够在阳光下活动。其实，都到了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只能躲在阴暗之中。鬼杀队接触到的只是那些在黑夜捕食的恶鬼，但是这个世界属于人类，我们这样的种族必须想尽办法融入到你们之中。活成你们的样子。”

鬼也在进化着，不过这样的进化十分缓慢，而且大多数时候还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鬼杀队眼中只有那些捕食人类的鬼，却一直在忽略已经真正适应人类社会的鬼。

廉菱告诉凡璃络，在现在这样的年代，有些鬼已经完全活成了人类，他们不需要大量摄入人类的血肉维持生活，只需要一点血液就足够了。这些被控制进化的力量所选中的鬼能够在阳光下存活，摆脱黑夜的寒冷。这些鬼是真正能够与人类相处的鬼，也只是因为他们一直活在人类群体之间，所以鬼杀队才不会去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可能就连黑夜里那些鬼都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鬼和人能够像这样子一直相处下去，如果神明愿意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让我们完成转变。”

融入进人类社会的鬼是幸运的，但是幸运永远只眷顾一小部分。

廉菱伤感的是，明明一切都可以由时间来解决，再过上百年，鬼或许真正地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是，很少有人也很少有鬼愿意等待这百年。

“如果那些家伙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恐怕羡慕到不行。”凡璃络再一次微笑起来，她嘴里的“那些家伙”就是自己想要歼灭的恶鬼。

“哎……”廉菱耸耸肩，“鬼其实和人一样，心性复杂，就算所有的鬼在这个年代都能够融入进人类的社会，但是他们还有着让所有人感到畏惧的力量，他们其实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到时候还是需要你们鬼杀队的存在。”

交谈的时间里，菜市场已经变得相当热闹了。就是几个铁棚子搭建起来，再由几条线划出的场地，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不过这里承载着这座小镇一整天所有的欢乐气息。

“车来了。”

廉菱示意了一下，一辆简陋的中巴停在了站牌面前。凡璃络将日轮刀藏在了一长条的纸板箱之中，人们只会觉得这里面装着日光灯管。

“到了那里，我怎么寻找？”

上车前，凡璃络最后一次回头，廉菱看得出来，她的眼睛已经从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冷漠麻木变成了深情与迷茫。观者动容，心生怜悯。

这双眼睛将一直以来的孤独感全部表现了出来。

“你应该会知道的，你不就是听从了自己的想法回到这里的吗？继续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绝对会看到想要的一切。”

车辆关上了门，让一股劣质的皮革和汽油味瞬间堆积在了凡璃络的鼻子里。

廉菱站在原地，看着汽车在一溜黑烟的驱使下驶远。

小镇只有一条主路，巴士只花了几分钟就走到了边缘。

凡璃络算是离开了充满无限回忆的地方，前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地点寻找另外一段回忆。她的脑海里除了廉菱的面容和话语之外，就只剩下了那间几乎让她落泪的小木屋。

一共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靠着窗外瞬变的景色，凡璃络倒是能够消遣这段时光。

屹立在田野地上的巨大广告牌只剩下空荡荡的躯体，顶端的钢筋本应该支撑起巨幅广告，结果现在也只是在空气中等待着铁锈腐蚀罢了。

水泥柱子插在田垄之上，彼此之间牵起了低矮的电线。不知名的鸟站在上面整理自己的羽毛，很是轻巧可爱。

离小镇最近的是几座农村，安逸祥和。建筑物多是砖房，最多也就只有三四层。如此偏远的地方是鬼理想的狩猎场所，不过，凡璃络并不觉得这一块区域经受过什么鬼的骚扰。

不管是哪里，哪怕是最原始的密林，只要出现了鬼的身影，那里的气息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不过巴士行驶的过程中，凡璃络并没有感受到那股不一样的气息。这一大块被群山丘陵包裹，远离都市繁华的土地上只有让人沉醉的静谧。

恍惚之中，汽车已经到达了落艺城的停靠站，如果不是司机大嗓门的催促，凡璃络肯定要坐过头了。

落艺，其实是在纪海市的辖区之内，凡璃络兜兜转转结果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这座小城比之前那座镇子要大上很多，总归是有了“城”该有的样子。

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凡璃络都喜欢先寻找这里最高的建筑物。慢慢晃悠着，拎着那个纸板箱，像是迷路的孩子。

落艺最高的建筑物是一座酒店，以及酒店对面的银行。不过，高楼并不代表着城市的中心区域，凡璃络找到高楼之后，却发现这里的行人尤为稀少。

“去哪里？”

她不止一次地在内心里问着自己，如果说在坐上巴士的时候，她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感觉，但是下了车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该去哪？”

现在她真的迷路了，不过也不能询问行人，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就这样迷茫地行走着，天竟然就已经黑了。对于剑士来说，黑夜只意味着一件事。

凡璃络本能地警惕起来，落艺就是那种气息不一样的地方。她肯定，这座小城有鬼的存在。

夜晚也给了她很好的掩护，让她能够跳跃到酒店顶楼不至于被人发现。

从上往下望去，落艺的灯火算不上有多么豪华。商业街的灯火甚至还比不上主路的路灯那般明亮。

凡璃络静下心来，开始捕捉大脑里游荡着的残缺记忆。之前在走马灯里看到的景象还残留着。执刀的少女，以及刀刃上燃烧的火焰，还有她挥刀斩断草席的那个庭院。

全部的精力都为了让这一段记忆变得更加完整，凡璃络甚至还调动了全集中呼吸法的力量来让自己陷入到记忆之中。

胸口感觉被无数把刀刺穿了，不断调整节奏以便从这样的痛苦之中挣脱。凡璃络在突破一种未知的极限，它就是一道枷锁，可能也是一道铁门，锁住了她想知道的一切。

最后，在完全窒息之前，凡璃络睁开了眼睛，走马灯的景象让消失的记忆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

这一刻，她想到的是之前在战斗中遇到的那名鬼喰，就是她让自己开始寻找一段未知的过往。

那张熟悉的脸是记忆被重启的关键，凡璃络在一片模糊的景象里看到了一栋清晰的建筑物。

“就在落艺。”她很确定自己眼睛里出现的那个画面就出现在落艺的某个角落，她找到了迷途之中的突破点。

纵身从高处跃下，跳入到酒店之后的一条巷子里。

一家水果店里灯火通明，老板在看着手机，发出一阵阵笑声，突然间觉得空气里有一丝异样，便抬起头看着巷子里的事物。不过，在他的双眼适应黑暗，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之前，从高楼上跃下的影子早就已经消失了。

凡璃络开始穿梭在城市各处，寻找着目标。

那是一栋别墅的影子，外墙是光滑的棕黄色，很有古典的气息。后院很宽敞，花坛里种植着各色小巧的花朵，草地终年都是墨绿色的，那里还有几尊西式风格的铜像，很唯美。

这样的建筑物在小城里应该不难找，不过连路都没有弄清楚的凡璃络只是在到处碰运气罢了。

终于，接近午夜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发现了目标，而是在街道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一股刺鼻的油烟味，直接阻断了她的嗅觉。这是在纪海市的时候闻到的味道，伴随着这股味道的绝对还有那种混乱喧哗的派对。

顺着味道走，凡璃络从箱子里拿出了日轮刀。难闻的气味指引着她拐过了好几个街角。

夜色之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和前牙之虚塘屋一样的小区，但是建筑物的风格更加寒酸一些。凡璃络没有犹豫，从一侧围墙直接翻了过去，她觉得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