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站在岸边,客客气气地对着面前的惜墨说。惜墨微微蹙眉,然后说:“真的进不去京师吗?”
“就算是能进去,您也千万别进去了,里面现在瘟疫特别严重,那据说是遍地死人,我上次进去给人送货的时候,那人就死在路边都没有人管,那有个人吐着吐着一头就栽倒了再也没站起来了,宋太太,这不是假话,是真的。”
“这么严重吗?!”
惜墨整个人都惊地一愣,她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袖,然后大声地说,“那您看到我夫君了吗?!他,他肯定是在京师救人吧,您又见过他吗?!”
“哎呀我就是送粮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也没有见到宋大夫啊,不过您放心啊宋太太,我们都知道宋大夫医术高超,这个时候肯定在宫内给皇帝陛下治病,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您呢先回家去吧,等到京师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保证带您去找宋大夫,一分钱都不要您的。”
“那……那好吧。”
惜墨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这样了。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看着北方,本来对神佛并不感兴趣的她却双手合十,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低声地说:“不管什么菩萨保佑,千万要保夫君平安。夫君……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夫君……”
此刻,京师,皇宫。
“陛下,此次京城疫情甚重,死亡者昼夜相继,暴尸街头而无人收敛,户户飘白,阖城惊悼。百姓朝发夕死,一夜之内,一家尽死无孑遗。太医院已竭尽所能而力有不逮,老臣恳请陛下准许老臣出宫赈济。”
云院使躬身大声地对着布帘之后喊话,帘子稍微动了动,一双手掀开了一角,皇帝看着云院使,微微摇了摇头,说:“朕已知晓此疫之烈,然云老乃是太医院院使怎能轻动,更何况朕这一家上至太后下至皇孙都需云院使诊治,云老要是出宫,这宫内怎么处理?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云老一人,朕升你官职,你留任宫中。”
“陛下!臣万万不是为封赏啊,这太医院御医虽多,但此刻大多数都被留在宫中,宫外人手实在不足,陛下龙体自有天佑定不会有事,而黎民百姓此刻求生而不得啊!”
云老的话音中已经带上了哽咽,年迈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布满了血色。皇帝看了看,然后重新回到了帘子后面,接着说:“那就抽调一半的御医出宫诊治,可云老你得留下。”
云老刚想要说什么,站在一边的信王哈哈一笑,然后说:“父皇陛下,这您有所不知,之前云老早已这样说过,可这御医们宁愿将自己胳膊弄脱臼也不去。父皇陛下,这御医们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无利不起早的废物罢了,而儿臣这次刚好在杭州遇到了一位德才兼备的君子,三顾茅庐将其请入京师。此刻他在城外惠民药局诊治灾民,据说此刻惠民药局井井有条全无疫情,如果陛下同意,请立刻下诏调宋思云宋大夫入城防疫。”
“宋大夫?太医院有这个人?”
皇帝似乎来了性子,看着云老问。
云老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然后说:“前几日,经张首辅举荐,通过了太医院的考试进入的太医院,自愿选择去惠民药局。”
“天下还有这等人?三顾茅庐到京师来,不想当御医,跑到惠民药局去?这莫不真是个什么卧龙?”
皇帝哈哈一笑,然后猛拍膝盖站起身,说,“有趣,朕有兴趣,这疫情由外而来,他的惠民药局居然还能井井有条毫无疫情?云院使,朕命你持敕令前往,如果情况属实,那就任这位宋大夫为太医院院判,负责京师内疫情!这样,云院使主内,宋院判主外,京师疫情定能解决。”
“……是。”
说实话,我看到云老亲自到来的时候还真的是吓了我一大跳,我连忙跪下,不知道云老有何指示。
然而云老根本就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也没有解释一下自己来到这边要做什么,就这样围绕着惠民药局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停下来给病人号脉,我从他皱纹密布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就这样呆呆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直到一圈诊完,他才看着我,指着病人们问:“宋郎,这些病人为何不在一起?”
“云院使,这一片是本地病人,其人大多是喉风,这种喉风易染。所以我特意安置在下风向,而前面院子里面是灾民,灾民大多患有毒痢,我在院子外安置了排粪的地方,病人在一起排泄物可以一起处理掉。这样本地的喉风不会使毒痢患者染上,毒痢也不会染到喉风患者,根据病情的不同再次细分出来,这样方便我煮药可以一次煮一锅。”
我一边解释,一边带云老来看病人身上的纸片,这些纸片不同的符号代表症状是什么,病情怎么样。三条是重症,两条是在痊愈,一条是恢复。这样哪怕是不识字的灾民,也能够协助我将药物分发下去,而我一次也可以煮大量的药节约药材。
“嗯……”
云老微微颌首,然后捋了捋胡子,伸出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诏书,他递给我,认真地说:“京师疫情很重,御医们贪生怕死不愿离宫。而你能将这里管理好,那么京师内定也不会有问题,此刻京师苍生都要交给你去处理。望你不负众望,这是皇帝陛下亲下的诏书,任你为太医院院判,统筹管理宫外京师疫情处理。”
“……这……哦对,跪下……”
我一时间有些慌乱,甚至忘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赶紧先跪下接过诏令。而云老看了看我,然后说:“那么,和老夫一起回京师吧。”
“这……恐怕不行。”
我看着云老,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这并不是因为我最喜欢对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而是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京师缺大夫,这里更缺,这里真正还在做事的就只有我一个,更何况,皇子妃的伤还没有痊愈。
“你有何事?老夫看这里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宋郎,你可以回去了。”
“不是,云院使,是……这里。”
我引着云院使来到了垂花门后,敲了敲门,禄媜一把拉开了门,吓得云院使猛地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云院使?!”
“公主殿下?!”
两个人都是一愣,然后云院使赶紧跪下行礼,接着看着我,大声地说,“宋郎!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皇子妃殿下和公主殿下会在你这里!”
“啊,云院使你别急得骂宋大夫,这事……我来跟你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