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放在眼前,陈慕言能够跟上四姑娘的节拍,已经实属难得。何况,让陈慕言去弹古筝他做不到,但是若是高谈阔论,说说音乐方面的事情,他能给你从古至今聊到天亮。唯一能够限制聊天时间的,恐怕就只有嗓子的受损程度,以及膀胱的容量了。
四姑娘取来酒壶,给三个酒杯都续上了酒,这就算是第二杯了。陈慕言想起大管事的说法,显然今天的四姑娘心情不错。而四姑娘也没有让陈慕言感觉到一丝反感。她若真是陈慕言想象中那种痞气很足的女痞子,陈慕言恐怕都不用她下逐客令,自己将该问的问题问完了,就该说几句客套话直接撤了。然而此时,坐在面前的美女温文尔雅,对自己不断投来善意的目光,陈慕言的老毛病就算是又犯了。
四姑娘一个劲说着自己在学习音律中感觉有些朦胧不懂的地方,陈慕言也只能支支吾吾随便忽悠几句。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慕言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四姑娘只是笑笑没有点破,因为在她看来,陈慕言不是不懂,而是谦虚藏拙。
但是被问到对于音律有什么自己的见解的时候,陈慕言思来想去,鬼使神差地给四姑娘唱了几句《寂寞沙洲冷》。这还要从陈慕言的初恋嫁人说起,那个时候陈慕言每天晚上都要将这首歌听好几遍,感觉和这首歌的意境相当契合,听哭了好几回。后来看开了,歌也就算是听到骨子里面去了,被四姑娘这么一问,可谓是张口就来。
但是这个时代的音乐,和陈慕言时代的音乐,相差还是很大的。四姑娘能够听懂歌词的心酸味,能够感受到曲中的惆怅与无奈,但是要让一个古代人听明白什么叫刀瑞米法搜拉稀,什么叫做吉他,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家了。听完之后,四姑娘只是端起酒杯,自顾自抿了一口,而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人,连忙抬起酒杯示意。
四姑娘没听明白,对音律一窍不通的苏巧若反而对这种音乐很是喜欢!她笑着对陈慕言说:“想不到你还会唱歌?”
陈慕言得意地扬起下巴笑了笑,说:“我多才多艺可不是说着玩的!当年我……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切,没劲。”苏巧若撇过头去。
原本陈慕言想说,自己曾经在公司的年会上因为唱歌唱得好,还得了公司年会的银奖。不过显然,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人能够明白。
四姑娘到底是个爱音律的,虽然对陈慕言的这种“特殊”音律不是太习惯,但也明白这其中的节奏和旋律虽然单一,也不妨其朗朗上口,简单易学。这种唱法不求宛转悠扬,不求多种变化,倒是将门槛拉低了很多。四姑娘又虚心求教了几句,陈慕言也耐心解释了几句。
终于,一壶酒喝完,四姑娘才问起了正事。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拿起另一个满的,将三人的酒重新满上。“只是不知先生来找我,是有何事?”
陈慕言想了想,既然大家一壶酒都喝完了,也算是有了交情了,于是想着循序渐进,开口问道:“不知四姑娘……”
“叫我阿希吧。【四姑娘】是英姐她们叫出去的,说是这样的名字听着才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慕言心说这也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不过还是问道:“不知阿希有没有听说过,木甲兵?”
阿希用长袖轻轻擦掉了指尖沾到的酒,想了想说:“听说过,不过从未见过。”
“可是我在西南一带,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东西了。阿希知道多少,不妨说说。”
阿希想了想,说:“具体说来,也是道听途说,说是血甲门的东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血甲门还有没有后人,尚且未知,这木甲兵如何而来,倒是真的难倒我了。”
陈慕言心中有些惋惜,看来涉及到武林上的事情,这位黑道的当家花旦,也未必能够多清楚。毕竟不能指望她是江湖百晓生那样的角色。于是陈慕言问道:“那么西南一带,以前是否出过什么大人物?”
“大人物?”阿希想了想,说:“要说能够称得上【大人物】的,倒是有几个。昔日秦舞女帝发迹之初,也在西南一带生活过,正因为如此,不少人还在拿着秦舞女帝做幌子,往外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巫蛊之术也是从西南一带传入的,当时的巫王也算是名极一时的人物,只可惜死于部族叛乱,实在是可惜。至于坚守禹州城,历史上出过名的将军元帅可多了去了,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慕言连忙解释道:“那么咱们缩小一下范围,有没有那种……动不动就捣鼓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人?比如说,历史上有没有人能够做出一些东西,比如比普通夜明珠亮百倍的大号夜明珠,或者是能够放电的棍子之类的?”
阿希摇摇头,“没听说过西南一带有这样的人物。你所说的,怕不是道家的东西吧?那该是往东去,中原一带也有不少道观之类,或许能够有先生所求。”
竟然没有这样的人物?那么建造那个神秘学校的人,恐怕还真就是秘密过去建造的学校。可是这么大一个学校就摆在那里,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就只有高燕儿一伙人发现了那里呢?
哦,不对,可能也有别人发现了,但是那些人,碰到高压电,估计根本没机会将那个地方的秘密带出来。若不是高燕儿她们注意到了电网,挖了地道进去,恐怕也没有办法将这个秘密带出来。何况,能够发现秘密的人,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就算想和别人描述,也未必能够描述个所以然来。
于是,陈慕言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禹州城里面运往前线的粮草,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不知阿希知不知道一些内幕?”
阿希倒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动作很小,但是陈慕言一直盯着她,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一幕。她将三杯酒重新满上,端起酒杯说:“不知先生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好奇而已。”
“真的?”
“哎呦我们何必要骗你嘛!”苏巧若忍不住插の了一句。
阿希笑了笑,说:“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有些古怪在里面。不过既然是先生问起,那么阿希自然是知无不言。”说完,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才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所知道的也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说起来,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其实屈指可数。”
陈慕言点点头,“我也怀疑是监守自盗。”
“可是先生认为,他们该如何才能从半路,将粮草悉数盗走呢?真要说起来,一路上各方的人马都掺和在内,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侥幸逃过一次两次,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丝毫不露马脚?”
陈慕言也就在想这个问题。一切的问题,似乎都指向最终粮草的去向。别的都好说,只要将运粮草的人,和负责看押粮草的人都解决了,那么粮草自然就能够解决了。可是问题在于,既然粮草是在半路消失不见的,那么总该有一个去处才对,总不至于将粮草直接半路挖个坑埋了吧?
“不知阿希都知道些什么?”陈慕言问道。
阿希想了想,说:“便给先生指一条明路:去问问官府。”
陈慕言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出来,“你这话,似乎是另有所指。我若是真的直接去问官府,不被官府的人打死,怕是也活不成了。”
阿希笑了笑,“先生能够来问这样的问题,可见也并非是寻常人。若是阿希猜得不错,先生恐怕是玉京那边来的吧?”
陈慕言心跳突然加速,倒是小看了这位弹琴的姑娘。既然人家能够将这一方土地治理得似模似样,自然有自己的本事。若是被这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模样给骗了,那才叫死得冤枉。
于是陈慕言笑着说:“是啊,从玉京来的,听说了这样的事情,身为玉兰的人,总不好不过问吧?”
阿希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先生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其中的纠葛,连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大。”
既然是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胆子自然不会小,而能够有这样的本事,手眼通天的人,地位恐怕也不会太低。
突然,陈慕言想到了一个人:北宣王!